宁河长公主是个讲理的长公主,想到这最后那一点兴师问罪的心也没了,恳切开口,“苏掌院还是快些回去躺着,这大病小病的都要养,万不可轻忽”。
“多,多谢长公主”。
宁河长公主见他几个字一说又开始咳嗽,都有点不忍心问下去了。
只她到底还是不放心华平乐,顿了顿问道,“苏掌院,酒酒那天来掌院府上做了什么?”
苏羡予咳了两声,嘴边的话到底还是吐了出来,“华二姑娘怎么了?”
宁河长公主直直盯着他,“酒酒回去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东西也不动弹,说要想事情,让我们不要吵她”。
苏羡予扯了扯嘴角,似是笑的模样,“长公主放心,那天华二姑娘说再也不会烦扰于我,她已经想明白了”。
他说得又快又急,似是怕被自己的咳嗽声打断,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只这般一来,他就不免岔了气息,刚说完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鲜血很快就印满了整张帕子。
宁河长公主看得怵目惊心,忙道,“快,苏小公子,快扶你叔父回去歇着,不要招呼我,养病要紧”。
苏鲤伸手去扶苏羡予,苏羡予勉力给宁河长公主行了一礼,才由着他和侍卫扶着出了外书房。
宁河长公主叹着气回了华府,鸿雁居中华大姑奶奶见她回来了忙迎了上去,“祖母,苏掌院说什么了?”
“他说酒酒说以后再也不会去找他”。
华大姑奶奶呆住,“啊?”
宁河长公主语气复杂,“希望酒酒这一次真的能想通”。
不然吵一次架就拍人家一巴掌,苏掌院那小身板怕是受不住啊!
“那,那酒酒就这样一直不吃不喝——”
宁河长公主转身往回走,“没事,她想通了自然就会自己要吃要喝了”。
跟苏掌院说一句话就要吐半碗血比,她家孙女只是两天不吃饭,突然就觉得不怎么心疼了!
华大姑奶奶,“……”
苏掌院到底跟祖母说了什么?
……
……
第三天一早,华平乐就出了房间,吃饱喝足后,吩咐沐浴,又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再出来时,她已经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更沉静沉默了些。
日子进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忙了起来,华府的事务也多了起来。
华平乐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种种事务,沉静且沉稳,家中管事、嬷嬷见了每每都要夸上一句,“二姑娘越来越有长公主当年的风范了”。
只她自己知道,她终于借与苏羡予决裂一事,洗去了华二姑娘身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开始一点点变回曾经的霍瑛。
腊月二十衙门封印,苏羡予伤势好转不少,撑着病体进宫谢恩。
他请休已久,进宫谢恩理所应当。
政和帝态度温和地询问了一番他的病情,又命赐药,最后意味深长瞧了一眼他的左脸,笑道,“苏掌院果然姿容天成,怪不得引无数美人折腰了”。
苏羡予好像根本没听懂,板正说了声皇上见笑。
政和帝知道他一向是个清冷的性子,没有为难他,叮嘱他还要好好养着,不可轻忽,放他走了。
苏羡予行礼告退,他出了南书房,顺着青石道过了乾清门,走至隆庆门,远远见七八个宫人拥着一个宫装女子迤逦而来,避到路边,俯身揖手。
“免”。
王妙儿停下脚步,妙目盈盈上下打量着苏羡予,笑道,“这一向少见苏掌院”。
苏羡予直起身子,却没有看王妙儿,垂眸盯着自己素青色的袍摆,“臣偶有小疾,劳太子妃记挂”。
他这一直起身子,左颊已经浅淡几不可见的划痕便落入了王妙儿眼中。
王妙儿瞳孔微缩,脸上的笑又盛了几分,“美人恩重,看来掌院这是难以承受啊”。
苏羡予神色平淡,“刚及笄的小姑娘罢了,还称不上美人”。
王妙儿笑容一滞,他竟然直接认了!
本来听到外头说苏羡予顶着一看就是女人指甲留下的划痕进了宫,她还不信。
没想到他竟是真的坦然带着那划痕进了宫,甚至在她旁敲侧击时,语气亲昵地说什么“刚及笄的小姑娘”!
一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模样!
也是,华平乐功夫再好,他不愿意,她能打到他?
苏羡予抬手碰了碰脸颊上的划痕,华平乐其实并没有蓄长指甲,因为用力过猛,小指甲才在他脸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印,要不是他每天涂药,早就没了。
“苏羡予,我不喜欢你了,再见——”
“兄长,你再胡说什么心悦不心悦的,我以后就再也不见苏文采了——”
华平乐苍白的小脸与阿鱼娇嗔的模样重叠起来,苏羡予兀自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
这段日子,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华平乐,甚至会梦到她——
苏羡予垂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起,是正常的,正常的,华平乐只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他不该用那么激烈的法子对付她。
不该逼她发毒誓还给她喂毒药,甚至在那之后兀自不放心,苦心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