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哪天我们寻个机会,一起去见那位夫人,用这两支断笛试一试就能知道了”。
苏鲤迟疑不答,华平乐也不催,装作无聊地把玩手中的断笛,暗中注意苏鲤的神色变化。
终于,苏鲤脸上的表情慢慢坚定,“如果真的是如姑娘所说,那位夫人当年送走我,现在不肯认我,定然有原因。
我倒是不必去试探她,回去问我叔父,就算他依旧有心隐瞒,我总也能从他的神色看出一二”。
华平乐挑眉,不错啊,在小小少年在身世之谜的震撼之下,竟然还能保持冷静,从她设的语言陷阱里跳出来,找出最简单便捷又没有危险的法子。
“那你可就要想好了,苏掌院一张脸就像玉门关外的雪山山顶万年不化的寒雪。
你要是没能聪明地一眼就能看出端倪,苏掌院大约是不会让你有第二次机会去查探你父母到底还在不在人世了”。
苏鲤俊俏的脸蛋微微红了,俯身作揖,“华姑娘见笑了”。
“而且,不管你去不去试探那位夫人,我都是要去的,你不去,我就自己去!”
华平乐说着腾地站了起来,做出要走的样子。
苏鲤大急上前几步,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华姑娘,留步!留步!”
华平乐回头,目光在落到他眼角时凝了凝,下意识伸手去摸。
苏鲤大惊,连忙放开她的袖子,连连后退,惊疑不定叫了一声华姑娘。
“……你嫂子长得可漂亮了,比你漂亮多了!特别是眼角的泪痣,叫人看一眼就没了魂儿!
我以后一定要生个女儿,也一定会有那么漂亮的泪痣!你要是不愿意嫁给阿采,我就把我女儿嫁给他!”
阿鲤眼角没有泪痣,却有一个浅浅的小坑,不是他突然靠近,她又正巧在仔细打量他,根本看不出来。
苏鲤见她死死盯着自己眼角看,不自在别过脸,“小时候顽皮,摔到了眼角,姑娘见笑了”。
听着更像了——
再去试探试探苏羡予,她就能百分百确定了。
华平乐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或者,你去试探你叔父时,带我一起,你放心,我对你们家密辛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你叔父跟那位夫人到底有没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她说着微微仰起头看向窗外流云,声音转为低哑落寞,“如果真的有,大约我也就可以死心了”。
那种没来由的难过再次涌上心头,苏鲤皱了皱眉。
不想,华平乐却又高兴了起来,猛地一拍他肩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跟你一起回家!”
苏鲤的目光落到她兀自放在自己肩膀的手,那股子没来由的难过却越发的昭彰起来……
……
……
他们回去时,戏台上已经不在唱了,几个少年少女围在演武场看孟姜耍宝。
华平安询问看向华平乐,华平乐缓缓摇头,华平安大是松了口气,阿鲤不是与永川郡主有私就好。
几人在华府一直玩到日头偏西,眼看着再不回去宫门就要关了,才恋恋不舍走了。
华平乐则跟着苏鲤去了苏府。
华平乐去帽子胡同时曾无数次路过如今的苏府,曾经的霍府,踏入,这还是第一次。
踏进熟悉的大门,绕过熟悉的影壁,看到熟悉的外花园和花园里正盛开的绿梅,华平乐的目光凝在了绿梅林中唯一一株樱桃树上。
那是她出世后被送走时,父亲在大师的指点下亲手种下的。
苏羡予竟然未动曾经霍府的一草一木!
这里的一切都和十五年前一样,连这株樱桃树也还好端端地立于一片绿梅之前!
大师曾对父亲说,只要这棵树活着,她就会活着。
她回京后,兄长一时顽皮在树上刻下了“缘木求鱼”四字,对她说,“阿鱼,你看,这棵树是你,你却又是阿鱼,可不正好应了缘木求鱼四字?”
父亲得知后大怒,差点动了家法,很长一段时间都提心吊胆,生怕她生病受伤。
如今正是隆冬,樱桃树的叶子早就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树干处包了厚厚的布帛,隐隐可见里面的白色的药粉。
可见,这棵树依旧还好端端地活着。
大师对父亲说,这棵树活着,她就活着,只怕是忘了说下半句,她死了,这棵树也依旧会活着——
苏鲤见她盯着那棵树看,笑道,“你也觉得奇怪?叔父最是喜欢吃樱桃,这棵树叔父最是宝贵,别说是种在梅林里,我觉得他都恨不得种在自己床头”。
华平乐心下冷笑,苏文采这又是在干什么?
不动霍府的一草一木,又如此看重这棵樱桃树,是心虚?还是,赎罪?
苏鲤见她不接话,只以为她不感兴趣,带着她从梅林穿过。
走到那株樱桃树边时,华平乐清楚地看到了霍玠刻得歪歪扭扭的四字,“缘木求鱼”。
她只觉汹涌的悲伤如浪潮追逐着海滩,一浪接着一浪,永无尽头,浪浪迎头,泼了满身,让她连喘气都艰难,更别说走路了。
她很想停下来摸一摸那几个曾让兄长挨了好一顿训,还差点挨打的字,然而最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