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有办法教世人,学基础的认字、算数,对于很多人来说,是莫大的幸运。就像这对老夫妻一样,甚至于,他们能数清百位数的银钱数量,在大周已经算是还可以的小商贩了。
这个社会,正常吗?
“小王爷,我们快些回去吧。”
李长信还在思考人生,管家催促着他回去。虽然李长信现在是小厮,但是他终究是主子,他要是不走,下面人哪敢动啊?
李长信看着瑟瑟发抖的众人,点了点头,拎着一大堆花灯,往怀亲王府的方向走。
他不得不去想,林暖暖做事毫不犹豫,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是相扣的,她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一副极大的蓝图,上面规划好的如何真正地解决百姓民生问题?
“手脚勤快一点,把这些东西都挂起来。”
管家一到院子里,就指挥着众人,把花灯挂上。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即便天上有圆月,院内有灯火,在枯败的花园里干活,还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所有人都加快手脚,好快点把事情干完,回到屋子里暖暖。
“县主,这一时兴起,可累死我们了。还不如老亲王在府上的时候。”
“谁说不是呢?自从咱们这位亲王继位之后,县主可没少折腾我们。不是池子里面要换鱼,就是院子里要换花。”
李长信沉默地听着周围人的抱怨。这对他来说,是种新奇且魔幻的体验。
新奇的地方在于,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下人们胆子这么大,竟然会私下抱怨主子。
魔幻的地方在于,他不得不苦笑着承认,实际上,这种事,一直存在着。甚至于,如果把事情推广、推大,介于整个王朝。就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民怨是一点点累积的,就像他曾经目睹的林家村“造反”一样。
不满一直存在着,只是统治者不愿信,不肯信。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管家呵斥众人。这些混小子、昏头老子,不知道李长信人在这里,竟然喊胡乱言语。若是怀亲王秋后算账,谁也保不住他们啊。
被管家训斥之后,仆人们老实了不少,加紧干手上的活。
“更像了。”
李长信心不在焉地把兔子灯挂在枝头。
如果把管家当做州官,这些仆人们当做百姓,真的是太像了。自己在怀亲王府,生活了那么久,都不知道这些事情,更何况,远在京城,深宫大院的皇帝了。
皇帝,确实从来不懂民间疾苦。
众人忙活到鸡鸣狗叫,终于把整个怀亲王府的花园,装饰一新。
李长信看着光火通明,漂亮极了的花园,心里面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原谅李长欢装扮花园的命令。
因为这个花园,真的很漂亮。
作为哥哥,他总是轻易原谅妹妹。
然而,这次,李长欢是注定要令李长信失望的了。
“谁让你们在花园里挂花灯的?”
李长欢看到那盏兔子灯,极为心烦意乱。
这些东西,让她想到了小时候,想到了那些屈辱的时光。她像个笨蛋一样,总想着依赖母妃,依赖哥哥。有那么大的权利,却从来不知道用。
管家及仆人们都不敢言语,这是李长欢命令挂的。但是主人们不会犯错,错的必定是理解错意思的仆人们。所以他们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来人,取我箭来。”李长欢越看高处的兔子灯,越不高兴。
很快,手下就把弓箭取来了。
她要的是制匠大师的聂思源的作品,灵梧弓,银凤箭。
这是李长信的珍藏,他当年费了好大劲,才把聂思源的遗作弄到手的。平时自己都舍不得用,更别说轻易示人了。
他看着那个弯弓射箭的妹妹,已经完全搞不懂了。
李长欢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对这两件东西的喜爱。但是她仍旧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用了。
“她知道。”
事实摆在眼前,李长信不得不信,李长欢,或许颇有心机。并且,她是知道,自己并不在府中,现在府中躺着的是冒牌货。
怀疑这种东西,很容易滋生更多的怀疑。
李长信甚至觉得,林暖暖当初带着“故事”来到府中,李长欢上演那么一出,就是为了保住冒牌货的。
她跟老王妃联手了。
想到这件事,李长信顿觉万箭穿心。这是他宠爱了小半辈子的妹妹,她竟然去与老王妃联手了。那个女人,可是夺取了母亲的位置,虐待了两人许久的恶毒货。
最重要的是,李长信,想到了那个在血污中挣扎的父王。
他虽然仍旧怨恨于父王,但是,他开始有些后悔了。
不善急智的李长信,从未有一刻,如此羡慕乔松柏。如果是他,现在一定能够梳理清楚关系。不,如果是他,或许在当初看到父王对李长欢不轨时,就能察觉出,那到底是父王错了,还是李长欢设计的。
“没意思,一直不中。”
李长欢一连射了三箭,却一箭没中。于是她把灵梧弓一扔,准备换身男装,继续去青楼了。
至于那些箭,还有花灯,反正这些下人们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