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夕阳如血,点缀西边几道晚霞。
林暖暖终于从木匠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他们可以把器械做出来,只要一个月。
爽快地交付完十两银子的定金,林暖暖坐在门楣下,吹着温煦的晚风,等着乔松柏从大堂里出来。
乔松柏与李长信在沧州的第二次见面,没有了之前的生死时速,也没有了之前的剑拔弩张。
李长信如沐春风地喊了一句“乔兄。”怕牵连林暖暖的乔松柏,也只能与他委以虚蛇。
片刻之间,两人竟然像老友般谈到了一起。乔松柏简易地嘱咐了林暖暖两句,随后就跟着李长信进了折冲府的大堂。
两人进去之后,白太玄站在院子里,朝林暖暖略微点头,似是安抚,便带着其他人去了田间。
林暖暖这才知道,这事情也是自己惹出来的。没想到白太玄与李长信的动作如此之快,几乎是得到挖水渠的方法之后,立刻就行动起来了。
所以他们才会与自己在长桥村的折冲府相遇。
其实,李长信的态度是友善的,林暖暖就已经放下心来了。乔松柏与他有公共的敌人,这两个人最起码是利益共同体。
不过,她还是用了耳聪目明,偷听了大堂里面的动静。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听到的是,闲言少叙的结盟。实际上,她听到的是,京中往事。
李长信与乔松柏一直在叙旧。说的都是京城里的往事,谁家的少爷当年如何,谁家的小姐当年怎么样,谁谁谁又如何如何了。
林暖暖听了几耳朵,就觉得没意思了。这些人,她一个不认识。在确认乔松柏安全之后,她转头跟木匠们商量起了器械的事情。
到底是财帛动人心,三个木匠顶着上司还在大堂里的压力,不慌不忙地给林暖暖磨器械。这胆识,只能说一句,不愧是军中人。
“不是吧,他们哪来那么多故事可以追忆啊!”坐在门楣下的林暖暖,又略微听了一耳朵,乔松柏跟李长信,还在讲那些京城的往事。
小灵听的直叹气:“宿主,你这绝对不是玩政斗的料啊。他们俩现在是互相不信任,这是在建立一段信任关系呢。一上来就说目的,那是在做买卖。”
“是吗?”林暖暖皱着眉头,总觉得没必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
正想着事情,那看门的老头回来了。
老头看林暖暖一个人坐在门口,心下就觉得她有些凄惨,于是有意提点林暖暖几句。
跟她来的那个人,从面相、气质来看,必定是大富大贵的命。林暖暖如果与他是夫妻,应当小心谨慎,切莫强求。毕竟,一家有女千家求,世家女,才是他们那样的人所追求的。
林暖暖听到老头说的这话,完全是瞠目结舌。她跟乔松柏的关系,有些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但是又不能直说,两人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所以林暖暖只能敷衍地谢过老头。
而接下来门楣上的时光,就没那么好熬了。老头反复劝解林暖暖,让林暖暖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只能说,乡下老头实在是太闲了,对这种事情,竟然这么有兴趣,能持续输出半个小时。
“娘子。”乔松柏的一句话,终于把林暖暖解救出来了。她一脸喜色,看着乔松柏与李长信出来。
老头一看林暖暖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刚刚的口水百费了。这小女娃,不听老人言啊。
正暗自生气,觉得自己对牛弹琴的老头,却看到了亮瞎眼的一幕。
乔松柏带着浅笑,在夕阳的照耀下,整个面部闪耀着细微的金光。他走向林暖暖,手一伸,把坐在门槛上的人抱起来,牵着她的手,慢慢地往村口走去。
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有哪个相公,这么对娘子的。这个小女娃倒是好福气,那个看上去将会大富大贵的相公,未必真的会抛弃糟糠妻。
两人手拉着手走回林家村。
林暖暖一路上都在跟乔松柏说器械的事情,只字不问他与李长信是怎么回事。
这让乔松柏准备许久的说辞,一点都没有用上。
今天下午在院子里,李长信那一句“乔兄”,已经表明了态度。他想要跟自己站一边。聪明人的结盟,从来不用过多的话语,有时候,一个眼神,一句话,已然足够。
他们俩下午在大堂所谈的,正是京中各家势力布局。
乔松柏对皇帝怨恨,对京中的世家大族亦怨恨。
乔氏实际上是大周望族推选出来的代理人,为他们在朝堂之上,争取权力。
但是在皇帝的各种运作下,乔氏被快速抄家。平时里互相倚靠的望族,转瞬之间翻脸了,为了表达与皇帝和平相处的决心,他们对乔家下的死手,不比皇帝轻。
乔松柏那么多兄弟姐妹,之所以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就是因为他们太天真了。以为平素的姻亲可以对抗利益。
而在皇帝承诺只针对乔家之后,那些人全部翻脸了。
所以他的兄弟姐妹们,没有一个能成功走出京城的。除了自己,因为乔伯从来不相信世家大族。
想到这里,乔松柏脸色沉下来,胸口也有些发闷。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