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很难保持长久,恨一个人,却可以恨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就像天后之于萧淑妃。
任李余如何苦苦哀求,甚至使出终极必杀技——撒娇,也没能让天后改变主意。最后,可能是害怕李余再次恶心着她了,天后终于勉强答应,对李素节的子女不再追责,但也不允许他们在大唐的土地上生存。
毕竟,在已知的世界上,大唐是最适合人类生存的国度,没有之一。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大唐,哪怕大唐最偏僻荒凉的地方,也比那些蛮夷小国的国都要强上无数倍。
离开了大唐,他们又能去哪儿呢?
“去遥远的南方,去目前还不属于大唐的地方。”数天后,站在码头送行的李余如是说。
葛王长子李璟是个没用的,苦着脸向保全自己全家性命的李余拱拱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内心却是暗自吐槽不已:听说,天后原来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全家都搬到雷州生活。雷州那地方虽然荒凉,但好歹也是大唐的地界,没几个人敢放肆。您可倒好,直接让我们出海!
那可是大海啊,波涛汹涌,浊浪滔天,说不定一个大浪袭来,我们全家就翻覆于波涛之间喂鱼了。
您确定是在帮我们吗?
次子李瑛却与李璟不同,是个一点就炸的火爆脾气:“此番若能逃出生天,必定厚报殿下,还有那个老妖婆!哼哼……”
这样的二百五,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李余还没有发作,葛王妃侯氏已经一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若非殿下相助,我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了,你居然敢对殿下口出狂言?跪下!认错!”
李瑛斜睨着眼,根本不理睬侯氏:“你不过是母妃的婢女,抬举你当了正室,就敢命令本王子?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在床上知道……”
侯氏的亲儿子,第八子李琛,听不得别人羞辱他的母亲,立刻冲过去跟李瑛扭打在一起,码头上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看热闹不嫌事大呐喊助威的,浑水摸鱼打太平拳的,眉目传情趁机开溜的,真是好一出人间悲喜剧。
怪只怪李素节身体太好,平日里除了吃喝就剩下造人了。一连生了十三个儿子,还都个顶个的健健康康。
平日里就闹得鸡飞狗跳的,现在没了约束,更加肆无忌惮。有恩的报恩,有仇的报仇。
因为谁都知道,此去再也没有回头之时。
大唐,故土,就像是个美梦一样,只能在异国他乡的梦境中重温了。
远处隐隐传来几声惨叫,那是想开溜的人被射杀时发出来的,却像是给这场闹剧按下了暂停键。
下手这么黑吗?
不就是走脱几个无关紧要的仆人吗?
李余笑了笑,对侯氏说道:“婶婶好计谋,想制造混乱趁机给我四叔在大唐留下一枝血脉,免得将来无人祭扫。但,没用啊!”
“天后既然那么说了,就一定会做到。”见侯氏打算行礼,李余急忙推辞,“您别难为我,我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侯氏说道:“殿下不计前嫌,对我们家有再造之恩,未亡人哪里敢奢求其他。只求年节时,不要缺了你四叔的香火供奉。”
虽然早就有思想准备,早就知道自己一家子早晚会有这一天,也不是没有乘桴浮于海的想法,但大家去的都是扶桑、高句丽这些地方。
虽不同种,但却同文,生活交流起来还算是便利。
这位不知道是什么居心的太子殿下倒好,非要我们去南洋。
还说什么,南洋物产丰富,随便撒点种子到土里就有吃不完的粮食,到处都是贵重的香料、名贵的木材、珍稀的宝石、无数的金银。
更重要的是,那里都是野人,又蠢又懒。拎个破碗就能换一块金子,撕条破布就能换颗宝石。
而且,他们都是战五渣,不想交换物品,还可以靠武力抢嘛!
总之就是,人傻钱多容易抢,真真是冒险家的乐园梦想家的天堂啊!
说的倒是好听,可是既然那地方这么好,你怎么不去?
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大喷子张柬之,李余尴尬地揉揉鼻子:“我晕船。”
张柬之语塞:“你……”
世上还有更无耻的人吗?
一个青壮年说自己晕船,却让一群老弱妇孺去乘坐根本不适宜出海的平底船,在苍茫的大海上与惊涛骇浪搏击?
“你真的相信,能在夹缝中生存数十年的人,是一群没用的废物吗?”
李余拍拍张柬之的肩膀,爹味十足地说道:“相信他们吧,毕竟,这是最好的结果。哎对了,你怎么来了?”
张柬之懒得回答。
老夫以前在王府任仓曹参军的事情,需要告诉你吗?
生有家,死有地。
死去的人能好生安葬,活着的人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哪怕这个地方远在千里之外,勉强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远去的船舱内,李瑛双膝跪地,在向侯氏请罪:“孩儿出言无状,请母亲责罚!”
端坐着的侯氏说道:“二郎何错之有,都是按照为娘的说法做了而已。起来吧。”
李琛也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