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殷红的嘴唇即将碰到那杯最烈的血腥玛丽时,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换一个。”
她明显地错愕,没想到会被找到,还是被林榭。
“林榭哥,你怎么这个时间在这里?”鱼鱼的气息很弱,“懒懒告诉你的吗?”
林榭不说话:“回家去。我送你。别在这儿了。”
“我不想回家。”鱼鱼垂下眼睫,用手胡乱地擦去眼泪,“我就想喝酒,林榭哥你别管我了。”
“行啊,不管你。”林榭把她面前那杯酒往吧台前一推,对最近的酒保说:“麻烦换成长岛冰茶。再来十瓶啤酒。”
“你一定要喝,那就陪你喝。但不是在这里。”林榭发号施令的时候总是让人不得不习惯性地顺从,鱼鱼没反应,但也没说不。
“跟我走。”林榭扶住鱼鱼的肩膀,“起来。”
鱼鱼很沉默地站起来,其实她现在是很想有个人能陪着她喝酒聊天的,但她说不出口。
她现在脑子迷迷糊糊的,很麻木地抓着林榭的手,跟着他走。
这家GAY吧处于一栋高层大厦的底楼,楼上鱼鱼没有去过。林榭拎着酒牵着她进了电梯。
三十七层,电梯门缓缓打开,是天台。
“这个天台废弃很久了。江晖记得吧,你见过,这里是他最近发现的地方。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可以来,也没人会打扰。”
鱼鱼很轻地恩了一声,走到边缘。
二人俯瞰下去,金碧辉煌的黄浦江岸看得很清楚,夜晚街道上的人密密麻麻的,每个人都步履匆匆。
林榭单手撬开瓶盖,把啤酒推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开了一瓶:“不够没事,等会让他们送上来。”
鱼鱼灌了半瓶,眼角还有泪痕:“我感觉我好矫情。”
林榭嗤笑:“矫情什么,遇上这种事,难过有什么不对。”
“可是,我明明知道他对我没意思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去靠近,忍不住在实习的时候老装作跟他偶遇,忍不住去问他那些本可以问办公室前辈的问题,忍不住他一喊我名字就开心……”
“我总是在寻找他在意我的细节,编得我都快相信这是真的了。”鱼鱼又落下泪来,赶紧仰起头喝了几口酒,鼻子红红的:“他对谁的暧昧都来者不拒,却总是对我刻意保持距离。我知道他生活习惯不好,可我还是喜欢他,我忍不住。”
“我即使知道,他是照顾到我是懒懒和沈问的朋友,不想伤害我才跟我保持距离,也还是想,让他不要考虑这个,即便是跟我多说几句话也好,至少能跟他离得近一点。”
林榭的眼神没有温度地看着她:“是吗。”
“是啊,但你肯定不懂。”鱼鱼苦笑,“你又没有喜欢过谁,或者至少你现在没有喜欢谁。”
林榭:“……”
“他好像有个很爱的女孩吧,但是没有和他在一起。”鱼鱼低下头,“我不知道他以前的事,他也没有想告诉我的样子。林榭哥你说我这几个月是不是像傻瓜一样啊。”
“我才二十岁,喜欢一个人几个月,我都已经感觉像过了半辈子那么长了,真的好久啊。”
鱼鱼叹了口气:“算了,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是什么感觉,我现在才懂,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懂。”
林榭的声音有了一点点温度:“……可我懂。”
“这样吗。”鱼鱼擤了擤鼻涕,“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林榭语气轻下来,“喜欢是自己的事,感情失去或是哪天拥有,由不得我。”
“是啊,他的世界人太多了,我可能挤不进去了吧。我的选择那么艰苦,也是我自己的选择。”鱼鱼笑了笑,“我就算能感知他的情绪,也没有办法。就……还是不后悔喜欢他吧,但是我一向敢爱敢放手,喝完这些酒,我也就能释怀了。”
“别怀疑我,我说真的。”鱼鱼哂笑,“不信我?”
“我信。”林榭一直在很耐心地听她讲,默默把酒一瓶一瓶地喝下去,叹了口气,“别喝了,你三瓶了。我知道你能喝,但是别喝了。”
他把长岛冰茶推到鱼鱼面前:“这个更适合你。”
冰茶底部里有一块很薄的橙子片,贴在杯底很好看。
鱼鱼看着那杯冰茶,边喝边流下泪。她还是难过,难过得要死,难过得心痛。一厢情愿就容易满盘皆输,未曾拥有的更加一败涂地。
怎么办,理智上说着自己会放弃,可主观上还是爱你。
顾漠,我决定选择理智了,请你一定一定要过得很好。希望某一天能有人能打开你的心扉,对得起我现在的及时止损。
“我决定了!喝完这杯我就把他忘掉!”鱼鱼突然提高音量,放肆地在天台对着外界大喊,“从今以后!我鱼鱼就是条咸鱼!我只有七秒的记忆!我什么都不记得!”
“我要忘掉那个渣男!”
“忘记所有的烦恼和不开心!”
“我要变得越来越好,享受自由和无忧!”
林榭笑了,举起酒瓶和她的杯子磕碰了一下,玻璃与玻璃间碰撞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敬无忧。”
鱼鱼一饮而尽,放肆地笑:“敬无忧!”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