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承乾宫,佟月菀整个人已经累得不行了。
知洲伺候着她将头上顶着的珠宝首饰都拆了下来,又换了一身柔软的宝蓝色的常服。
佟月菀揉了揉生疼的头皮,望着镜子里逐渐变得家常起来的自己,“唉,天天戴着那么多的首饰,感觉我这脑袋越发疼得厉害了。”
知洲手上的动作一顿,“您最近还在头疼吗?”
佟月菀左右照了照镜子,生怕哪一天就看见自己成了个秃头少女,一边顺口回答着知洲的问题,“嗯,时不时的就会疼起来。若是戴的东西多了,就更加。”
知洲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忽然低落,“都是奴婢不好。”
“嗯?”佟月菀怎么都没想到,知洲会突然认错,不由有些好笑,“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干嘛往自己身上揽错啊。”
旗头已经被拆完,知洲拿起一把篦子给佟月菀梳通头皮,“若是奴婢能早些发现主子的不舒服,咱们少戴一点首饰,或许您会更舒服一些。”
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佟月菀透过镜子,发现知洲这丫头竟然真的一脸沮丧的样子,显然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有什么。我可是皇上的皇贵妃诶,我出门,当然是用最多、最华丽的首饰,还要打扮得漂漂亮亮,光彩照人的。这不是你的错。”
知洲还是认死理,觉得是自己没有提前察觉到佟月菀的不适。
面对这个一路以来陪着她的丫头,佟月菀还能怎么办呢。
拉过知洲的手,佟月菀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两人往外头走去,“人的生老病死呢,都是有定数的。就像咱们院子里的这棵桂花树,一年四季,花开叶落都是随着季节的规律在变动,所以这都是正常的……莫哭!”
最后一句话,是因为佟月菀乍一眼看到知洲哭得满脸是泪,给吓出来的。
知洲好歹是承乾宫的大宫女呢,这会儿她和佟月菀就站在正殿门口,于是门口侍立的宫女太监们都看到了她哭得满脸都是的“大作”。
。“不过是几句家常话,你怎么还哭上了?”佟月菀无奈,又抽出帕子来给她擦眼泪。
唉,最近几天,她这帕子用来给别人擦眼泪的频率也太高了吧!ωωw.cascoo.net
“可是世人都求的是长命百岁、无灾无难,为何偏偏主子却说出这样的话来?”知洲十分惶恐。
这些话听起来,就仿佛是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可能无法长命百岁的人生,甚至有可能什么时候就没了……
但知洲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
“世人所求啊……”佟月菀脸上的笑意随风淡去,她走近几步,抬头看着那颗已经肆意生长了许多年的桂花树。
“可是真正能够长命百岁的人,又有几个呢?无病无灾,又有谁不是这么想的呢?”
喉咙在发痒,想要不顾一切的咳嗽出来,好将肺里积攒的病气一咳而光。
但是佟月菀还是忍住了。
曾经有人说过,世上唯有咳嗽和爱意是无法被遮掩的。
但是若是为了关心的人,又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呢。
佟月菀拍了拍知洲,“看来得给你多做做脱敏训练了。”
“脱敏训练?”这样陌生的字眼让知洲有些不解,“主子,这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说,”佟月菀露出一丝俏皮的笑意,“我死了以后,将你放到禛儿身边可好?”
知洲:“……!!!”
“您、您怎么能说这种话呢!”知洲一下子就急了。
她连忙双手合十,闭着眼请祈求道:“长生天,主子说的都是无心之言,请您勿怪!”
说完之后她还拉着佟月菀要“呸呸呸”!
佟月菀:“……”
“干什么,我才不做!”
知洲都急死了,这时候主子和她犟什么呀!
“说了不吉利的话,得赶紧呸掉才行呀。”
佟月菀很冷静地说:“这些都是骗人的,你别傻乎乎的就被骗了。”
但是面对知洲的满目惊慌,佟月菀还是放软了声音,“我这不就是一种比方嘛。就算是长命百岁,总有一天,我也肯定会死的,那时候,难道你还不
。愿意去禛儿身边啊?”
知洲破涕为笑,瞪了佟月菀一眼。
“要是真有那一天,奴婢给您陪葬!”
“哎哎,咱们可不兴这个啊。”佟月菀连忙摇了摇手。
陪葬,这多吓人呢。
再说了,她死了,就相当于灵魂从这里抽离,回到了她自己的世界。但是知洲要是陪葬,那她可就真的死了。
“禛儿这孩子,是我唯一放不下的人。”
“他脾气宁直不弯,虽说在承乾宫里是个乖乖的好孩子,那也是因为我们是母子,他对我与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反正,历史上的冷面王爷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皇上或许会喜欢这样的‘孤臣’,不结党营私,不油嘴滑舌,只一门心思的干好自己的活,但是这种事儿啊,招人恨!到时候没了我,没人与他说说心里话,还有谁能在旁边劝慰他呢?”
知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