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没有想象中的自述清白。
也没有超出预料的歇斯底里。
相反,佟月菀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十分平静。
而除了佟月菀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她的话给惊住了。
康熙原本淡然自若的表情都裂开了,他的身子微微往前倾,再次重复了一遍问题:“你……真的没有话要说吗?”
佟月菀站起身,如同一枝数九寒天中傲然挺立的梅花,单薄,却丝毫无损她的风骨。
方才胤禩突然发作,她下意识地以为他发生了什么意外,情急之下才跪坐在地面上去安抚他。
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了胤禩不过是在演一场好戏,佟月菀便收回了心底的那些柔软。
她没有回答康熙的问题,反而转向了梁九功,心平气和地吩咐他道:“梁公公,你把卫氏和八阿哥带出去吧。”
“为什么!?”卫双姐蓦然抬头,质疑的话脱口而出,“为什么妾身要离开?明明是皇贵妃你……”
“行了,闭嘴吧。”
佟月菀轻飘飘地看了卫双姐一眼,眼底的冰冷让她下意识地止住了嘴中的话语。
“本宫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敢开起染坊来了?”
卫双姐的眼中盈满了细碎的泪光,她转过头去看康熙,小声地啜泣道:“皇上,往日里,妾对皇贵妃娘娘最是尊重不过,可是皇贵妃如今将胤禩伤得如此之严重,请您一定要为妾和胤禩做主呀……”
皇贵妃这具身体的容貌最是柔美,可惜佟月菀一张嘴,就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卫氏,真要论起来,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胤禩这个儿子。”
胤禩一愣,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佟月菀。
明明她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话,可是胤禩却什么都没听进去,他只记住了佟月菀方才的那句话。
额涅说,他额娘的福气是生下了他……所以,额涅心里还是有他的,对不对?
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句话,就给胤禩的心理带来了滔天巨浪的佟月菀对此毫无所觉,还在继续怼人。
“胤禩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他毕竟还小,今日之事要论起根源,必然是出自于你的头上。可是作为胤禩的额娘,你刚才却选择了躲避本宫的视线,反而将胤禩给推了出来……说实话,你能长到这么大,着实是令本宫大开眼界了。”
听着佟月菀连珠炮似的话,康熙看了梁九功一眼,用手挡住嘴角的弧度,轻轻咳了一声。
已经听得入神的梁九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着头将手中的热茶递给了康熙。
康熙瞪了这不专注的奴才一眼,见梁九功讪笑着低下了头,这才揭开茶盖子,慢慢喝了一口。
佟月菀冷笑了声,“卫氏你若嘴闲着,就去恭房舔恭桶,别在这叭叭的。”
康熙:“……噗!”
梁九功:“……”
卫双姐:“……”
这靠嘴鲨人的功夫不错呀,康熙无视了卫双姐求助的视线,反而饶有兴致地问佟月菀:“柔儿让卫氏和八阿哥出去,是有什么话不想让他们听见吗?”
佟月菀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自己一转身,就在康熙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听到康熙的问话, 她头也不抬地说道:“臣妾想让不顺眼的人从眼前消失,有什么错吗?”
康熙“哦?”了一声,越发来了兴趣,“可是小八是你的养子呀,他能从承乾宫里消失到哪里去?”
“臣妾的养子?”佟月菀略一抬眼,眼底眉梢都是慵懒的媚意,似笑非笑,“皇上如何证明呢?”
康熙愣了一下,这还需要证明?
为了照顾孩子,佟月菀两只手上曾经保养得宜的长指甲都已经被剪短了,包括宫里头妃嫔最喜欢戴的护甲,她也在妆奁盒里搁置许久了。
如今这一双手伸出来,除了那一点蔻丹,竟是素净得厉害。
佟月菀在心里盘算着,长指甲又可以蓄起来了,还有那么多好看的护甲,又可以重新开始宠幸了,挺好!
面对康熙、梁九功、卫双姐几人的一脸懵逼,佟月菀不紧不慢地说:“想当初,又没有旨意,也没改玉牒,皇上不过是将八阿哥暂时寄养在承乾宫里罢了。如今臣妾身子欠安,没法再替皇上照看孩子了,您呀,还是赶紧把八阿哥带走吧,臣妾这会儿一看见陌生人,眼睛就疼得厉害。”
康熙:“…………”
为了太子考虑,他自然不会将任何阿哥改玉牒到皇贵妃的名下,至于没有下旨……这不都是他的口谕么。
而现在佟月菀抓住了这两点,反正就是睁眼说瞎话,耍赖皮不承认八阿哥是承乾宫的人了,康熙能拿她怎么办呢?
咳,说实话吧,他也没什么办法。
毕竟养孩子这事儿,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当初没有征求佟月菀的主意,也是因为他见到胤禩受伤之后,出于慈父心肠才这么安排的。
但是今日这番局面……
康熙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那就依你吧。”
正在打量这间偏殿,考虑着该将它整改成什么样的佟月菀忙里偷闲,抽空瞥了康熙一眼,“哟,那您还挺照顾臣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