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瓦黛,在远离上京城的地方,有这样一个地方,名叫太仓县。
酒馆茶肆数不胜数,妙女佳人琴弦拨弄,公子书墨挥毫不羁,绿袖歌舞升平,这当然是热闹无灾无害的年景时才会有的景象。若是早些时候,梅县令在的时候多多少少也能看到,现在就不行了。新上任的县太爷一系列操作,把太仓县搞得乌烟瘴气,平民百姓只有听到马县令这三个大字,皆是愁眉不展,更严重的能气出一身病。只要有人说他一句好话,比如这马县令做了什么什么好事,那就纯属放屁,还有可能挨一堆人的揍。
新官上任三年,太仓县每日俱下,去年年景不好时,更是评上了最恶劣的城镇之一。这么说,肯定有人怀疑他是怎么能当上县太爷的,反正绝对不是科考考上的,据说这马县令早年间救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一般人,很快就在京城当了大官,回忆起救命恩人,硬是把他提携成了县太爷。也有说他这官是买来的,不过人们还是更倾向于第一种,这是以马县令平日抠门的性情得出的结论。
这马县令视财如命,昏聩无能,偏偏身边一堆出谋划策阴险至极的人。平民百姓和有钱人家打官司从来没赢过,不是挨一顿打,就是挨一顿揍,渐渐的就没人敢报官了,还能少挨些揍。所以过往几年,医馆发了不少横财。当然也有一些进京告状的人,只是不知怎么回事,这状纸不是丢了就是截了。时下人人议论,这县太爷上辈子祖宗上积了阴德,福报未尽,还不是倒大霉的时候。
这日空气沉闷,燥热异常,马县令戴着顶黑色乌纱帽,穿着官袍,五官皱到一起,三角眼迷成一条缝,坐在紫檀木椅上,抠着指甲。一众师爷站在左右,一个比一个精明阴险,惹人不适。下面的官爷昏昏欲睡,今天的日头的却比往日大了些。马县令心情本就烦郁,只想尽快下堂,一看到这些不争气的东西比他还没精神,就拍了拍手中的惊堂木,这才想了点样。
这马县令很傲娇,听惯了马屁奉承,丝毫不觉得自己治理下的太仓县有任何不妥,对待下人平民老百姓更是苛刻,整天这个没用那个不争气,影响了他的官运。说是这样说,可是他倒极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
快到下堂时,一对衣衫褴褛的老夫妇颤颤巍巍的进来了。马县令伸出公鸭似的头颅,一双眯起来的三角眼可算睁大了。心中一喜,眼前又是一堆白花花的银子。
老夫妇在堂下跪了下来,看出来是一辈子勤勤恳恳的老实人,有可能是第一次来这告人。马县令侧着身子,漫不经心高声说道
“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阮棠在老伴怀里撑着遍体鳞伤的身子,开口说道
“草民阮棠,要告何员外,侵占良田,纵容管家伤人。”
马县令一听要告的人是谁,竟站了起来。何员外啊,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可是太仓县首屈一指的富商,连他都要礼让三分呢!这贱民竟大言不惭告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马县令漫不经心中带了一丝不耐烦,说道
“证据呢?”
阮棠回答道
“草民身上的伤都是证据啊,他们霸占了我的良田,这让我们老夫妇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马县令皱了皱眉头,一拍惊堂木,不关己事地说道
“请何员和他的管家过来对质,……好声说道。”
一位师爷对了对眼色,抱拳下去了。
阮棠和自己的夫人丝毫不敢动,若不是万般无奈,他们也不会走此下策。阮玉容马上就要科考了,他们就等着来年丰收,换些银钱,给孩子留作路上盘缠。谁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这对他们穷苦老百姓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贺员外穿着金丝绸缎,和他的管家进来时带来了不少人,还引来了围观群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指着何员外的鼻子骂为富不仁,侵占良田。贺员外一脸坏相,此刻倒疑惑了,他不就看上了一块小小的田地,准备来年盖所别院,驱赶了些顽固不化的愚民,又不是多大的事。怎么就人人喊打了。
贺员外抱拳行礼,和马县令相视一笑,就知道这县太爷是站在他这边的。接下来解决得非常顺利,贺员外得到了良田,那对农妇只得了五两银子,还挨了一顿竹棍。围观的群众看不过,对着马县令和贺员外,一众为官的砸菜叶子,恨不得把朝堂拆了。马县令得了不少私银,哪管得了这些,领着师爷快速退回了内堂。反正今天这种境况又不是第一天遇上了,挨顿骂,又沾不到身上,这群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