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清晨还没有被暑气侵扰,但阳光已然明媚。
房间中,窗帘紧紧的拉着,光线暗沉。
这是一间美术教室,年轻俊秀的老师正握着粉笔,线条在黑板上延展着。
——易北并不太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事。
他好像在梦中,浑浑噩噩,只是本能的让梦中的场景在指尖的粉笔中诞生。
那是一名哭泣着的女生,穿着他所在的中学的校服,头发凌乱,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一处楼梯的拐角。
梦境还在继续着……
……
六月十日,上午十点。
易北惊魂未定的睁开眼,随即便被压麻了的手臂夺去了注意力。
“嘶——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他是一所中学的美术老师,由于学校的位置比较偏僻,所以选择了住校。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在那间并不大的教师宿舍中——但昨天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就在这里睡着了!
易北叹口气,站起身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不经意间,他的目光瞟到了黑板上那幅粉笔画。
那个梦——?
又是这种情况……
易北深深地看了一眼黑板上的画,随后毫不犹豫的拿起板擦,将那幅栩栩如生的粉笔画擦的干干净净。
“哗啦——”
拉开窗帘,日光倾斜。
易北被阳光刺的闭上了眼,片刻后,他看清了学校走廊中拥挤的人群。
那是主教学楼,除了艺术生外,这所学校的所有学生都在那里上课。
易北靠在窗边,出神地望着这一幕。
人群主要聚集在高二、二班,不只是学生,也有不少的老师在那里维持秩序,警察应该也快到了。
画中的那个女生,冯小云,高二、二班的,应该已经死了……
易北已经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他只要梦见自己画下了什么人,那么那个人就已经基本上是个死人了。
他很多次尝试救下画中的人,但无论如何,半个月内,画中的人必然走向死亡。
久而久之,易北也就放弃尝试了。
易北回忆着,他对这个女生是有印象的,性格很内向,好像和同学相处的不是很好……
“唉……”
他又叹口气,但心中也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没有回宿舍,现在临近期末,已经没有他的课了,昨天下午就是最后一节课。
原本易北是想留下再画一会儿画,就收拾东西离开学校的,却不想在这里睡着了,顺便做了个预知梦。
易北就在附近找了水源洗漱,然后在办公室里拿了片切片面包,边吃边走向了主教学楼。
——刚开始做这种梦的时候他会紧张、害怕、甚至有些恶心,但怎么也都该习惯了。
沿着主教学楼的楼梯一路往上,围在高二、二班的人太多了,易北实在不想挤进去,也没有找人打听一下的兴趣,站在远处观望了一下,他便继续上楼。
到了天台,易北拿出烟,刚要点上,却突然听见了细细的哭泣声。
易北循声望去,她正靠坐在天台的栏杆边,头发散乱,眼眶红肿,校服上有着不少的污渍。
她也注意到了易北,神色有一瞬间的慌乱,两只手搅在了一起。她还在断断续续的抽泣着,像是一只胆怯的猫儿。
“冯小云?”易北有些疑惑。
冯小云愣愣的看着他,嘴巴嗫嚅着,却什么都说不出。
易北把烟点燃,就站在那阴影中,靠在墙壁上。
他并不想去研究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冯小云肯定会死,而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反正无论他做什么结局都不会改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做。
天台上就这么保持着平静,美术老师和狼狈的学生互不干预,直到女孩儿扶着栏杆站起,转过身,看着远方洁白的云出神。
她突然问了句:“老师,你信不信?”
易北夹着烟:“什么?”
冯小云没有回应,过了半晌,她才幽幽的说道:“真好啊,他们都死了……”
易北面露疑惑,随即想起高二、二班班门口围着的那些人。
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你的同学……怎么死的?”
冯小云再次沉默了会儿,才说道:“早餐,粥桶里面被放了农药……农药是我的,但不是我放的……算了……”
“……”
女孩儿继续说道,声音轻飘飘的,好像一片无处着落的羽毛:“老师,你说,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很痛?”
“……”
易北叹口气,心中沉甸甸的,他将手中的烟掐灭,转身向离开天台的楼道走去。
——他相信冯小云说的,毕竟人之将死。
但不关他的事,不是吗?
冯小云的表情显得有些震惊,她的目光从远方收回,看着那人消失在楼道的背影,随后扶上了栏杆,脸颊肌肉抽动着,勉强的挤出笑意。
手臂撑起、抬腿翻过、耳畔风声呼啸……
她的目光掠过了聚集在班门口的人,终于燃起了炽盛的情感,夹杂着快意和解脱,然后继续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