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怀瑜的葬礼上,一个长发的女人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哥哥痛苦的哭泣着,她也想哭,但她已经没有了眼泪,一阵冷风吹来,她柔弱的身躯晃了晃,仿佛就要飘散一般。
是的,这个女人就是沈怀瑜,她在自己的葬礼上,但所有人都看不见她,除了.......她身后的鬼差。“走吧,人世间的种种已与你无关了,跟我走吧”,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人说。
沈怀瑜不舍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这个把自己养大的男人,只是比自己大了六岁而已,但总是把最好的给她,疼她如女儿,给了她唯一能感受到的亲情,而自己却亲手害了他。
沈怀瑜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她出生的那一天,爸爸在赶来医院的途中发生车祸去世,还没来得及看她一眼,而妈妈在失去爸爸的那一刻,就把沈怀瑜当作了仇人,就是因为她的到来,害得自己失去了今生的挚爱。
沈怀瑜从小在妈妈的眼里根本就是透明的,无论她有多乖,她的成绩有多好。妈妈偶尔会骂她,但沈怀瑜一点儿都不生气,她觉得有妈妈骂是幸福的,至少要比漠视来得好。妈妈的眼里只有哥哥,也只有哥哥才是被妈妈承认的孩子。
沈怀瑜自嘲的想自己不但是个催命的,还是个多余的。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只有哥哥在照顾自己,吃饭、喝水、梳头发、学习,甚至上学之后的家长会,也都是哥哥来参加,而她也只把哥哥当作唯一的亲人。
后来,妈妈在她上高中的时候也生病去世了,沈怀瑜一点也不理解,究竟有多爱一个人,才能至死都念念不忘。说实话,妈妈在死的时候,她并不伤心,反而有种解脱的感觉。
记得在参加妈妈葬礼的时候,自己就像在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葬礼,所有人哭了,唯独她没有。人人都让她节哀,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一点儿都不哀,妈妈对于她,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罢了。她的亲人只有那个如父如兄的哥哥。
直到她22岁这年,多年未联系的外公找到了他们,有意让哥哥继承他的公司,这个决定也终于让沈怀瑜多年来被无视的委屈暴发了,又来了一个眼里只有哥哥的家人。她身体里一直藏着另外一个自己,那个忌妒哥哥忌妒到发狂,恨不得他消失的自己。她以为妈妈死后,这种感觉也会消失,可随着外公的出现,这强烈的忌妒又出现了。
妈妈的眼里只有哥哥,爸爸短暂的父爱也只给了哥哥,外公的眼里也只有哥哥才配做他的继承人,她的这些亲人,没有一个真正在乎她,她恨。
她疯狂了,她精心设计了一场车祸,她想让哥哥消失!她才不在乎是不是能继承外公的财产,她在宣泄,宣泄自己二十多年的委屈和怨恨,她只想让自己的亲人看到她,关心她,爱护她,她错了吗?
她成功了,但当她看到自己的哥哥因为车祸躺在病床上,毫无知觉,毫无生气,她突然害怕了,这个唯一疼爱她的亲人,也要离开她了吗?她后悔了,她觉得自己陌生的可怕......
她希望哥哥能够醒过来,只要哥哥能醒过来,让她做什么都可以。甚至用自己的生命来换都可以,她的哥哥那么开朗、那么体贴,无论她有多任性,她的哥哥都会包容她。他还有更好的前途,他还有那么多美好的生活没有经历过。
谢天谢地,哥哥醒过来了,即使他后来查出车祸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对她仍然选择了原谅。可沈怀瑜却不能原谅自己,她没有办法面对哥哥,我怕另外一个自己再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她选择了永远的安眠,也许这才是她这辈子最终的归宿。
“还有不舍?”,背后那个低沉的男声把沈怀瑜的思绪拉回,“每个灵魂要离开的时候都和你一样,人啊,总是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能觉悟。你们人类就是这么讽刺,这么愚蠢!”黑袍男人开口说道。
“是啊,是觉得自己好可笑,这辈子辜负了。也许重活一回,自己能有点儿长进吧?”沈怀瑜甩甩头发自嘲道,低头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躯,又转头问道:“鬼差大哥,我会下地狱受刑罚吧,我杀害自己的哥哥,是个坏人。”“八九不离十了,你怕了吧?”黑袍邪魅的笑了一下又补了一句:“千刀万剐之刑!”
沈怀瑜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肩膀微微颤抖着,“我怕,我真的很怕,但我应该受惩罚。鬼差大哥,我这一生所有的不幸,我不怨别人,都怪自己想不开,比起那些一无所有的人,我已经知足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遗憾,鬼差大哥求求你,能不能让我见见我的父母,见他们一面让我怎么受罚都行。”
黑袍男人看着眼前这个鬼魂,又可怜又无知,人类就是如此的矛盾,想恨恨不起来,想忘也忘不掉。其实,这个女孩的要求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一句话而已,只是......
“一个鬼魂哪里来的那么多要求,快跟我走吧,耽误了时间,受罚会更重!”黑袍男人随手一挥,沈怀瑜瞬间觉得自己飘了起来,不由自主的随着黑袍男人移动,她回头远远看见哥哥小心的捧着她的骨灰盒,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滴落到上面。
沈怀瑜记得当年在妈妈的葬礼上,老一辈人说过,不能让眼泪滴在上面,滴在上面逝者会因为舍不得走而耽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