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罪紧皱着眉头,没有回应这个问句,不过从他脸上的神情看来,如海相信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
为什么玄广会死在这里?是谁杀了他,又是谁放火烧了藏经阁的?这些问题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将如海的脑袋搅得一片空白。
就在如海兀自困惑的时候,非罪终于移动脚步,靠近了正中央那具尸体。他发现了就在尸体旁边,放着一把生锈的戒刀。
他捡起地上那柄戒刀,因为生锈而变成咖啡色的刃面隐约泛着一层光泽,看来象是沾上了某种油脂般。
他在看了看四周的地面,木质地板虽然因为高温而变质,透出焦黄的深色,可那沿着尸体一路烧往书柜的轨迹却尤其明显,简直象是有人故意在四周先泼洒了油再引火。
非罪看着玄广的尸体,又看着那柄戒刀,片刻的沉默后,才说:“玄广师兄是自杀的。”
如海怎么也想不到结果竟然是这样,他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非罪,似乎还不能接受这个说法。
非罪本来一直盯着尸体沉思,忽然之间竟然挥动了手上握着的那柄戒刀,砸向玄广面前那尊文殊菩萨。
如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戒刀劈上木制的文殊菩萨发出巨大的声向。第一刀劈裂了将观音脸上的油彩,第二刀削去了观音的半边脑袋,第三刀便直直的破开塑像,将那庄严的法相一分为二,露了包藏在塑像中心的那个铁匣。
被劈成两半的塑像失去了重心,连着那个铁匣子从木案上滚落,将背面那行梵文重新显露了出来。
杀佛何所求,殊途愿同归。
如海震惊的看着在他面前上演的这一切,彷彿还能看见文殊菩萨滚落的头颅看着自己,脸上的裂痕幻化成了泪痕,低垂的眉目挟带着悲悯与嗔怒,似乎控诉着他们杀佛的逆举。
那对眼目看着他们与兵祸四起的少林寺,终将在这烈焰中,化为灰烬。
如海这时才从那道目光中解脱出来,结结巴巴的指着那个弯腰将铁匣子拿起来的非罪。
“这……为什么菩萨的塑像里面会有这种东西……”
非罪拿到铁匣后,垂下了眼,分辨不出他心里正想着些什么,不过从他又恢复了平稳的神情中。这时如海十分确定,非罪一定已经知道后续该怎么做了,自己只要好好的跟在他身旁,负责协助他就好了。
此时如海彷彿忘记了玄广的死,以及少林寺的危险,他的眼中只看见了非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完成非罪所想做的事情,就是他的第一顺位。
非罪将那个铁匣子藏入袖中,便说了句:“走吧。”两人趁着火势更加猛烈前,一同退出了藏经阁。
如海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藏经阁内的布置,那里还是如同昨日一样,除去那些燃烧的火焰,与
(本章未完,请翻页)
那些焦黑的痕迹,那一切都象是从前记忆中的某个片段一般。
片段中的玄广那时也是这么跪在案前,修长的手指捻起一搓香粉,烧化出裊裊的香烟。
他还记得,从来不笑的玄广,平静而优雅的笑了。
两人绕过少林寺中重重的殿宇,经由如海的指引,欲从塔林后的山路出走。他们一路走,一路上皆是血污,还有些人体的残肢碎肉,更有些僧人面朝下,就躺在道路的正中央,看不出究竟是死是活。
如海的身体不断发着抖,脚下却不曾停歇,也不曾蹒跚。他忠实的带着非罪,绕开那一具具挡在路上的尸身,寻找逃出少林的方向。
远处,钟楼的声音也已停下,只有藏经阁的火舌在两人走后陡然的拔高,象是为了纪念这场少林寺开派以来从未经历过的劫难般,火焰一路从藏经阁蔓延,最后连大雄宝殿也陷入了火海之中。
天空泛着一抹如同杜鹃般浅浅的粉红,那是火焰烧穿了天幕的颜色。而两人就在这万千光芒的照耀下,走到了塔林边缘。
两人才见到那一片高低起伏的墓塔,就听见一道声响,如同能够劈开那大雄宝殿中的火焰般,挟带万千气势,扑面而来。
发出声音者并不是别人,便是在前头山道中,与非罪分开了的祖觉,只是此刻他的身边却已经没有了悟持的身影。
非罪看着他,默默的垂下了眼。
祖觉那震天一吼的大喝顺利的震慑住了那一群包围住他的兵卒。他们就在道庆才下葬不久的墓塔前对峙着,眼力好的如海甚至见到了道庆的墓塔上沾上了鲜红色的血迹,不知那是谁的鲜血。
非罪牵着如海,赶紧迎了上去,这时才见到原来祖觉的身边还有一人,正是先前两人前去寻找却没有找着的普宗。
普宗摀着胸口,半靠着一旁的墓塔,蜿蜒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与嘴角一缕缕的流下。
“普宗师兄!祖觉大师!”如海扯开了嗓门大吼,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本能的,他就想这么做。
他想,纵使少林寺此般不能全身而退,纵使自己最后无法与非罪一同逃脱,他却愿意与他的师兄弟们死在一起,与这个在饥荒之中救过自己一命的少林寺葬在一起。
如海没有犹豫的,松开了非罪的手,朝他们跑去。
乍听如海这一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