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当距离御苑还有一小段距离,楚婉没有再提及关于许奶奶的沉重话题,而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看着霍言峥端正深邃的眉眼,楚婉徐徐问道:“你是从包厢出来的吧?我看了眼,包厢里可真是热闹,话说,言峥,你有没有被占便宜?”
霍言峥尽管安静地坐着,点漆的黑眸目色深深,他望着车窗外的风景一晃而过,只在他的眸底留下一片残影。
他神色松弛,目光渐渐放空,连带着清醒状态下的脑袋,也跟着一起放空。
难得的惬意时刻,他享受着同楚婉待在一起的美好,满心欢愉,什么也不去想。
猝然听见楚婉的问话,喝了酒后的霍言峥反应迟钝,他讷讷的,带着怔忪,他的心绪飘飘浮浮,没有着落点,一时间没听清楚婉说了什么。
霍言峥撑着昏昏沉沉的放空脑袋,用含着醉意的低沉嗓子应了楚婉:“嗯。”
想着她应该没说什么,他这么应她也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楚婉凝重的神情却倏地黑了下来,紧抓着方向盘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泛着苍白。
他居然没有解释,反而承认了。
他承认的,到底是他是从包厢里出来的事实,还是他由于醉酒而被占了便宜的内情?
喝醉了酒,哪怕霍言峥酒品再好,他不会乱来,但架不住热情似火的环肥燕瘦往他跟前凑。
假若一不小心被占了便宜,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想到这,楚婉嗓子眼有些堵,说出口的话闷闷的,“你去会所正正经经地谈生意,我没有意见,只要你能保证自己不吃亏就好,而我对你,也不会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
楚婉专注地开车,视线聚焦在前面的松柏路,两侧的常青树上点缀着皎洁的银辉,在沉沉黑夜夺人眼球。
她在等,等霍言峥说些什么。
即使不是解释,就只是他的一个态度都好。
在原则性问题上不能含糊,也不可以退让。
占便宜这事可大可小,有些暧昧,却又不过分亲密,但是,既然出现了这么点苗头,还是掐灭了好。
如若不然,任由这一点苗头放肆地发展下去,只怕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后到了没法收场的地步。
“我能吃什么亏?”霍言峥不是很理解,生意场上能让他吃亏的人不多,胆敢算计他的也没有几个。
霍言峥恍惚的心绪晃了过来,他的神思沉淀着一股子冷静,从容的冷峻面庞尽是运筹帷幄的云淡风轻。
“不应该是让我看好你,而是你要保护好自己。”莫让不知趣的人得逞。
他要是没让自己吃亏也就罢了,但是,既然他方才隐隐承认过自己被占了便宜,那么,以后行事,他得保持住警惕心才好。
“你可以把话说明白。”
霍言峥不知因为自己由于一时的没听清,导致了楚婉对他产生了点小误会,此刻,他分明听出楚婉的话里带话,却没能琢磨明白。
“霍言峥,你这是在跟我装蒜吗?”
她可以信他,却不想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能够体谅他,但不想他会连态度都没摆正。
另外,只要是不触及底线的错误,她可以不计较,不过与暧昧有关的,他应该要同她说清楚的。
楚婉脸色又冷了几分,明亮的眼眸里看不出愤怒,却捎带出丝丝若有若无的难过和委屈,还有一抹浅显的控诉。
她明显的情绪波动,霍言峥不可能毫无察觉。
“没有,我没有装蒜。”霍言峥往后靠,整个人陷在不算柔软的座椅里,“我上车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我们还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怎么一转眼,你就不高兴起来了?”
楚婉用鼻音哼了哼,没好气道:“可能,我脾性大吧。”
霍言峥抽丝剥茧地回想了下自己有没有哪里做得不好,然而,想了半晌,他没能想出什么来。
而霍言峥遽然的缄默不语,令楚婉越发不满。
直至到了御苑,楚婉都没有再和霍言峥说话。
回了别墅,霍言峥坐在沙发上。
夜半时分,刘伯和佣人已经睡下,客厅亮着灯,敞亮,又静悄悄的。
声声虫鸣在庭院炸响,清脆入耳,不显得突兀,也驱散了深沉的黑夜里的些许寂寥。
霍言峥抓住身侧楚婉的手腕,克制着醉酒状态下头晕带来的不适,“婉婉,我们之间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慢慢缓和下来,我不希望我们闹僵,要是你对我有哪里不满意的,你可以提出来。”
多年冷冻成冰的夫妻关系融化,霍言峥无比庆幸,也无比欢喜,无比珍惜。
尝试过与楚婉和睦相处带来的柔情蜜意、温暖和触动,霍言峥根本难以再接受那一段没有什么温度的僵滞关系。
无望的等待过后,结出甘甜的果实,而今在这甘甜果实里,却夹杂着一丝丝苦味,但不打紧,苦味可以去除,那么余留下来的,便只有令人沉醉的甜。
“你没有让我不满意的地方。”
是她吹毛求疵地想要他的一个态度罢了,楚婉抿了抿闪烁着润泽的唇瓣,清透的眸光略显暗淡。
“或许,是我说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