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变的四月走后,迎来了逐渐炎热的季节,宫中御花园的花枝叶摇曳,俨然成了一道旖丽多姿的风景。
“娘娘,您何须这般躬身前去,依照奴婢看,按那位的性子必不会低头领情。”
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女子抬手,随意掐下一支艳丽的红杜鹃,她那妆容描绘精致的面容上,闻言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来。
女子瞧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凤眸万种风情,琼鼻樱口,生得可谓是如花艳美。
她启了唇,声色淡淡:“她领不领情有什么关系?本宫要的是陛下看在眼里。”
她身旁的嬷嬷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也笑道:“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永嘉那边可有动静?”
德贵妃无趣地将手中碾碎的花拂落在地,随即嬷嬷便将帕子轻轻擦拭掉她手中沾染的汁液,一边回道:“听闻公主将那宁氏带到了京郊那处别苑,事儿闹大了些,宣平公世子……也去了。”
德贵妃捏着帕子的手就是一顿,她眼中已然露了不满。
“永嘉此事,当真欠妥。”
将人带去了无人的别苑里头自是可行的,可怎能如此优柔寡断,竟未能给那宁簌一点苦头吃,不给教训,只怕日后还要再闹出事来。
许是听出德贵妃话中之意,嬷嬷忙着为永嘉公主分辩:“此事哪能尽怪公主,若非宣平公世子这般不争气,公主和娘娘您何至如此劳心伤神?”
“按奴婢来说,别苑一事,都要怪那商家女一直不识好歹,如今还敢冒犯公主,便是赐她死罪也不为过。”
“不过一介商贾之女。”德贵妃那双美艳的凤眸里露了轻蔑:“也配同本宫的女儿争。”
“走罢,去太极殿。”
两人身影远去,有宫婢打扮的婢子这才从花簇中出来,她沉着眉,最后望了眼德贵妃离去的身影,转身朝反向快步而去。
…………
太极殿外。
守在殿外的拂生公公浅浅而笑,笑带疏离而有分寸:“贵妃娘娘,陛下近来困倦得很,眼下正在小憩,娘娘不若把参汤先给奴婢,待陛下醒了再喝。”
德贵妃一眼便看穿了拂生公公的推诿,只怕是因着前些日子永嘉德行有失之故,乾元帝故意避着不见她。
思量至此,德贵妃心下已然有了对策,她那双凤眸眼露丝丝的哀色,先是接过嬷嬷手中的食盒,顺从拂生公公的话将汤递了过去。
德贵妃微垂着眼眸道:“便劳烦公公了。只是前阵子永嘉悔婚之事,大错得一塌糊涂,是本宫教导无方,今日来是求陛下降罚。”
拂生公公拎过沉甸甸的食盒,面对德贵妃的自怨自哀却是依旧神色未变,他冲德贵妃行一礼:“奴婢便将参汤送进去了。”
待他走后,嬷嬷悄声问道:“娘娘,这可如何是好?”
那拂生公公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他既能出口将娘娘拦在门外,还这般不理不睬娘娘,便定然是陛下授意过的。
娘娘好不容易将六宫掌事大权握在手中,压着永宁宫那位一头,如今这档子事儿不会又让娘娘跌个跟头吧?
德贵妃轻笑了一声,她撩开身下那绣着繁复花纹的裙摆,在嬷嬷那惊讶的目光中,她竟曲膝就这般跪了地。
“……娘娘?”
嬷嬷有些失声地低喊。
……
殿门关了又阖,瞧着高座上撑着头闭目养神的帝王,拂生公公迟疑了一会儿,终是未开口吵醒乾元帝。
“发生了何事?”
帝王沉厚微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令拂生公公就要往外而去的步子就是一顿,他忙回身躬了腰:“回陛下,是贵妃娘娘带了枸杞参汤前来。”
说着,拂生公公仔细地瞧了瞧乾元帝的神色,见他并无拒绝的意思,便将放置一旁的食盒盖子打开,里头哪里只有一碗参汤,还安安稳稳地放着一小碟子桂花酥。
小憩后若只喝汤,定然多少有些单调,指不定陛下要令人端开了去,可配上了些糕点却是锦上添花。
便是拂生公公瞧见了,也不由在心底里叹一句,这位贵妃娘娘果真心思细腻,难怪身为后宫之主的皇后娘娘,也得被她逼迫得退居幕后。
将碟子和汤碗一一轻搁案上,拂生公公垂眉退至一旁,陛下是为着永嘉公主之事,而不愿见德贵妃,如何抉择自当是看陛下心中所想,他必不能多嘴妄议。
乾元帝低眸看着那碟子桂花酥,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上,终于多了几分松动。
当年他初登大宝,微服巡访至民间,同德贵妃初遇时,彼时还是小官之女的德贵妃就亲手做了这桂花酥给他吃,多年的回忆,到底难忘。
回神过来,乾元帝看了一眼候至一旁的拂生公公:“贵妃可走了?”
“回陛下,贵妃娘娘正跪在殿外,说是要您下旨惩戒……”
拂生公公的话还未说完,便见上首的帝王倏地起身,大步往殿外走去,步速之急,可见乾元帝心里头是不愿过多惩罚于那位贵妃娘娘的。
拂生公公忙跟了上去,心里不由暗叹,贵妃但凡施些苦肉计,陛下哪能不怜惜于她,宣平公世子怕是要受委屈了。
“娘娘!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