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河流常年的汹涌,水温也偏低。夏予若是摔了进去,定是立刻被水流带走。届时不是被淹死,也该被河中间的乱世砸死。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可一连寻了三个时辰,陆淮钦还是没有放弃。
他守在河边,迎风而立。每每听到有人来报,没有寻到,他的心就紧了紧。
一直到傍晚,一条河几乎都摸了一遍,却只寻到一只绣花鞋,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陛下,支流也查了下去,并没有人影。若是人还活着,想必早就离开了。若是死了,估计被卷进河底,让鱼吞食了也未必。”
陆淮钦冷眼看着禀告的人,森然道:“你说什么?”
“臣说已经过了最佳打捞时间,想必人已经——”
报告的人还没有说完,就被陆淮钦一脚踹飞。
陆淮钦拿剑指着他,怒道:“你再说一遍给朕听听?!”
“陛下——”报告的人被陆淮钦吓到,捂住揪疼的心口往后退,生怕陆淮钦一剑杀了他。
“你再给朕说一遍试试!”陆淮钦猩红了眼,歇斯底里。
他握着长剑上前,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领,“你再说一遍,什么叫做过了最佳打捞机会?想必人怎么了?”
陆淮钦几近疯态,毫无形象地怒吼。
何幸在一遍瞧着,心如火燎,却又无能为力。
他自幼陪伴在陆淮钦身边,从未见陆淮钦这般失态。他遇事向来从容,心思都不会写在脸上。
可他对夏予,当真是不一样的。
在夏予面前的陆淮钦,会高兴,会吃醋,会生气,会绝望……
真实的像个人。
可遇到如今这样的死局,又让人觉得他像个疯子。
何幸知道陆淮钦待夏予不一样,却从未知晓,原来陆淮钦将她放了这个位置上。
那纵身一跃,该是多没理智才会做出来。
陆淮钦自幼就在阴曹地府里,在十八层地狱里,他备受磨难,早已被锻炼出铁一样的意志。他深知这江山得来的太不容易,从未想着轻易放弃。
可就是上午,他当真打算陪夏予一起死……
思及此,何幸偷偷拿袖子拭了一下泪,泪眼朦胧之中,何幸尖叫出声,“陛下——”
何幸的手拉上陆淮钦的手,陆淮钦才回过神,自己的一只脚已经踏出岸边了。
方才被禀告之人弄得失去理智,他竟是丢了长剑,傻傻地走到岸边。
若不是何幸喊住他,他许是就要掉下去了……
陆淮钦痛苦地拿手掩住脸,半弯着身子,捏紧了何幸的手做支撑。
“陛下。”何幸轻轻唤他。
陆淮钦一想到夏予死了,喉咙就像被堵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拿手盖在脸上,反复地搓动。直到眼眶湿的厉害,眼泪就要控制不住往下掉的时候,陆淮钦连忙闭眼,仰头面朝着夕阳。
“陛下,你要哭,便哭吧。”
陆淮钦死死抿住唇角,喉结不停地滚着。
“陛下,哭不丢人。”
陆淮钦因了何幸这句话,终于破防,眼泪从眼角留下。
那是陆淮钦第一次流泪。
他父皇自幼教他,眼泪是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在这皇宫之中,它只会让自己变得怯懦。
所以不能哭。
就算是身边最亲最亲的人死了,都不能哭。
陆淮钦清楚地记得于非晚曾经送给他的一段话。
“眼泪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要强大、隐忍、坚强、无情、绝爱,只有这样,才能在这里活下去!你记住,怯懦如果是最无用的软肋,那么绝情就是最硬的盔甲!”
就这一段话,陆淮钦二十多年来,从未掉过泪。
往事涌上心头,陆淮钦仿佛要将二十多年未流过的泪全部流尽。
他一手拽住何幸,微微扬起头,任由眼泪不停地滑进脖颈之间。
他仍是倔强的,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未失态到涕泗横流。
“何幸,这世上真的会有绝情之人吗?”陆淮钦问。
“至少奴才从未见过。”
“那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教朕要绝情?”
“因为他们在这上面栽过跟头啊,陛下。”
陆淮钦浑身僵住,仿佛血液都停止流通。
不知是哪里吹来了一片花瓣,静悄悄地落在陆淮钦脸上,带起了一阵酥麻。
陆淮钦长指将其捻起,用指腹反复揉搓。白色的花瓣没有了生机,只剩下黑色透明一片。
透过破碎的缝隙,陆淮钦看到了日渐西沉的落日。
一行泪淌在冉冉夕阳中如沉坠河底的金沙,陆淮钦眼神突然变深,冷漠如初,甚至还带了几分嗜血。
他看向何幸,问道:“朕让你看着林意笙,你可看紧了?”
何幸心头一紧,连忙跪下,“回陛下的话,娘娘绝对没有掺和此事。”
可陆淮钦就像疯了一样。只要有一丝希望,他都不想放过。
在何幸的遮拦之下,陆淮钦还是提着长剑进了中宫。
他拿长剑指着林意笙。
“朕只问一遍,你想好了再答。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