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
天还没有亮,陆淮钦就起来了。
夏予睡眼朦胧地望着他的背影,在他回过身的刹那连忙闭眼,假装还没有醒来。
当一个温热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时,夏予的心狂跳不止。她紧张到浑身僵直,呼吸都屏住了。
一直到陆淮钦离开,她才缓过来。
兴许是要逃,她格外的心虚,所以连和陆淮钦道别的勇气都没有。
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夏予表现的和往日一样。要离开前她将八戒关进笼子里,看着八戒舔着爪子的模样,夏予颇有几分不舍。
可惜是不能将他带走的,不能让陆淮钦有半点起疑,觉得她是有备而逃。
到时候一切都是意外。
北都的君主已经来到岐都,岐都比往日显得要更加的热闹和干净。
人群熙熙囔囔,夏予坐在马车上,掀起帘子一一看过。
人要经历别离,有些回忆就会在脑海飞过,走马观花一样,拨动着人的情绪。
马车哒哒向前,车轮滚了一圈又一圈,眼看再过一条街就要出城,夏予紧张地捏紧了窗柩。
上一次出逃,她才出城就被人抓了回来。落到陆域手里,又被陆淮钦救了。
他说要放过她,可是因为张太医和何启儒,她放弃了。
时隔一年,她又出现在城门前。只要马车穿过护城河,她离自由就又近了一半。
她兴许是自贱地想过陪陆淮钦走完余生,将前尘往事都忘掉。
可是再经历这么多事情过后,当她也成为密室中的一员后,再次经历丧子之痛后,她真的没有勇气留在这里。
大岐最繁华的地方,却像金子打造的鸟笼,将她遏制得呼吸困难。
今日只要她出了这城池,离陆淮钦的五指山就又远了一步。
东升的太阳一缕缕地射进来,点点光芒落在夏予的脸上。
“车夫,不出城了,去西街。”
夏予突如其来的叮嘱让车夫勒紧缰绳将马车叫停。
他探头高声向夏予确认一遍,听到夏予肯定的答复后,就掉头去了西街。
当快要出城的马车掉头的那一刹那,夏予紧紧捏在窗柩上的手滑落垂在身边。
“崖上外延的观景台有些松垮,别往那里去。”
“阿迢,只有两年了,你好好陪着朕。”
“朕说过的,如果你要是敢逃,朕就和你一起下地狱。”
夏予昨夜其实没有睡好,因为她脑子里全是睡前陆淮钦说的这三句话。
她反反复复地想,到底是巧合,是关心,是叮嘱,还是暗示和威胁?
林意笙动作如此大,以他在宫里遍布的眼线,难道会不知道吗?
再说她这些日子故意的讨好,陆淮钦对于人情世故那么敏感的人,会感受不到吗?
夏予一遍遍地问自己,直到陆淮钦今日早上吻上她额头的那刹那,她几乎肯定,那是陆淮钦给她最后的忠告。
如果她敢,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她抓回去。甚至以陆淮钦的手段,她根本连逃都逃不出去。
反倒她出逃的举动会彻底惹怒陆淮钦,让他觉得他的警告已经全然无用,而她也一直在挑战他的底线。
届时她会面临什么,她不敢想。
只要陆淮钦活着,她就逃不出陆淮钦的五指山。
夏予妥协了。
她不敢这么轻易,到时候把一众人拖下水。总之就两年不到的时间,一生那么长,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这样一想,她就叮嘱车夫去西街。刚好把昨夜的画一并取回来,也算给陆淮钦一个交代,表明自己不会再逃的忠诚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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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酒过三旬,东道主的接待之礼也算到了尽头。至于详谈国事,来日方长。
看北都君主都云谏的意思,她并不打算这么早就回去。
而且她还把她的妹妹都筠澜带了过来,想要和亲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陆淮钦也喝了一些酒下肚,他望着都云谏起身和他告辞,长眸微微敛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北都的女帝,一个和他一样卧薪尝胆的女人。
陆淮钦自认为自己从来不会看轻任何一个女人,因为他深知女人才是狼才虎豹,看似猎物,实则是常常以猎物身份出现的猎人。
都云谏和他想的差不多,至少她身上有一个女皇该有的凌厉和矜贵。
可必须承认的是,初见的第一眼,陆淮钦还是诧异了许久。
都云谏长了一双桃花眼,细细看来和夏予的眼睛很像。如果蒙上面纱,这二人可谓如出一辙。
但是细看整张脸时,陆淮钦觉得都云谏的脸是配这双眼睛的。她整个人都透露着疏离淡漠,那双眼却有几分轻佻,但更多的是看透世俗的成熟与心机。
陆淮钦以前就想,夏予分明生了一张多情的眼,为什么眼里却那么纯,一丝复杂都没有。
特别是合着那张脸看,一丝攻击力都没有。一看,就知道很好骗,心也特别软,还特别好欺负。
就连林意笙这般大家闺秀,都比夏予多几分看透人世的深邃。虽然温婉,但也知道不好欺负。
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