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里站了一个姑娘,一直盯着别的孩子高高兴兴地拿着冰糖葫芦。
她许是有些腼腆羞涩,不敢找陆时谦要。见陆时谦朝她奔去,还害怕地往后挪着。
陆时谦也不说话,只是不由分说地把冰糖葫芦塞到她手里。
“像你。”夏予朝陆淮钦感慨。
“哪里像?”
“霸道。”
陆淮钦见夏予这样形容自己怔了一下,“我性子虽是如此,可他还是像你多。”
“等下去放花灯,然后再游船?”夏予岔开话题。
“行。”
“谦儿到底是你的孩子,你若有空,就该多陪陪他。对他苛责也没错,让我来扮红脸就行。但是陪伴是不能少的,缺少父爱母爱的童年你不是没有经历过,总不能让你的孩子走这条路?”
陆淮钦躲了躲夏予的眼神,“不是还有你吗?”
“就你这样,我再努力也没用。我是打小没爹没娘,可寺里和庵里的人都给足了我幸福,所以我才没有多少遗憾。”
夏予看了看陆淮钦,见她躲着她的眼神,满是无奈道:“我知道你年幼过的不幸,所以才不知道怎么去爱孩子。那桩禁,算了,你的过往其实我也不全然明白,你总瞒着我,问起来就挑不重要的说,你既然有解不开的心结,我再劝也没有用。”
夏予以前和他相处,多少能感觉到他很缺爱。她也很努力地去爱过他,倾尽所有给他温暖。但得来的不是他也懂爱,而是用偏执到极致的方式来表达扭曲的心态。
夏予现在其实不太怀疑陆淮钦心里有她了,甚至十分清楚在他心里,是非自己不可的。
可就是这种偏执的爱意,让夏予承受不住。
“我努力试试。”陆淮钦突然出声。
他直视夏予,“我努力尝试去做一个好父亲。”
“嗯。”夏予不知为何,眼眶微涩。
“若你想听,等有机会,我把我的往事全部告诉你。包括那桩禁忌。”
“我现在不太想知道了。”
陆淮钦抿下唇角,有些无助地眺望远方。他始终觉得不论是爱还是恨,至少你都活在了对方的心里。
他最怕的,就是夏予这样,将他排除到心外,一点情绪都不给他。
“等下游湖估计要挺晚,你不忙吗?”
“今日如果有宫宴,会忙到更晚。再说是陪你和孩子,没什么忙不忙的。陆时,谦儿很期待这次的出行,听说激动得几天都没睡好觉了。”
夏予“噗嗤”笑出了声。
三人去河岸放花灯,夏予和陆时谦掏出花灯里的纸条子准备写心愿,见陆淮钦愣着,夏予也催促他一起。
陆淮钦摇了摇头。
若是菩萨真的存在,那世人何以万般苦?
“你该不会就是因为不信这些,才要把佛庙和道观全部拆了吧?”夏予拧眉。
陆淮钦点头。
若是真显灵,四年前就不会得知夏予死在清鸿寺的消息了。
他起兵之前,分明站在佛像下求了无数次,求夏予活下去,能陪他走到老。
结果到最后,只有他满身鲜血地站在佛像下,得知夏予死了。而他连走到那间小黑屋看一眼她的勇气都没有。
最后只剩一把火,将一切吞噬干净。当火苗舔抵到他脚下,他才背着佛像而出,最后听到佛像倒塌的声音犹如黑暗中绝望的低吼。
有人上前在陆淮钦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脸色有几分难看。看了一眼正在虔诚许愿的夏予,示意身边的人退下。
等夏予许完愿,陆淮钦有些歉意道:“徊远出了一些事,我怕是要过去看看。”
“他怎么了?”
“遇刺了。”
夏予看了一眼陆淮钦的腰,“你那里的刀伤也是遇刺吧?”
“阿爹腰上和手上的伤是替我挡的,不然阿爹不会受伤。”陆时谦小声道。
夏予想到除夕那日的事情,微微叹了口气,不太敢正视陆淮钦。
“你过去吧,我陪谦儿去游湖就行了。”
“我让人盯着,不能游太远了。”
“好。”
陆淮钦望了一眼陆时谦不舍的眼神,知道他确实是期待,但事出突然,他也不得不走。
走了没两步,陆淮钦突然又折了回来。
他将一件狐裘披在夏予身上,替她系好绳带本该离开。可他却扣住夏予的脑勺,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心愿,就是能和你生生世世白头到老。”
求神拜佛,求的不过是人心底的欲望。
有所求的时候就信,无所求的时候就不信。
说到底,陆淮钦是不信鬼神的。
可他相信夏予信,说给她听,多少是个羁绊。他要她信他们今世能好好的,来世也不会分离。
在夏予唇角落下一个吻,陆淮钦匆匆离去。
夏予望着他的背影苦笑,“心愿说不来是不灵的。而且,我也不信。”
她是医者,一生坚定不移地相信真理。与其求鬼神,不如信自己手上的银针。
会信,不过是因为有所求,且多数是求而不得的。
看着花灯慢慢飘向湖中心,夏予笑着摸了摸陆时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