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钦误喝了她许多血,毒竟是被压住,短时之内并不会复发。
何幸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高兴的,夏予没死,陆淮钦也不会死,重要的是,夏予还怀了他们的孩子。
只要夏予好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何幸如是想。
可陆淮钦却不这般想。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迎接自己的死亡,也为自己的人铺了足够多的路。
结果上天又跑来告诉他,一切都是玩笑一场。
陆淮钦以前想活着,可如今却惶恐,不知自己活着要如何面对夏予。
他还不如当初就死在瘟疫手上算了。
一场天赐的巧合要他去死,没曾想他竟是命硬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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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予疯癫了近一个月,形如枯槁。
谁去看她都没有用,林意笙也好,八戒也好,已经回来的陆时谦也好,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停止撕咬。
周太医说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宜刺激夏予,哪怕是好人好事。陆淮钦听得出弦外之音,再没有出现在夏予面前。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确定夏予睡熟了,陆淮钦才会站在她的床边。
他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熟睡的模样,一直到何幸站在门口,他才会回自己的寝殿入睡。
还未到常日起床的时候,陆淮钦就会醒来。
趁着夏予没有醒,陆淮钦又会在她床前站一会。
一直到上朝,才抽身离去。
每日晚睡早起,又心事重重,陆淮钦的身体已经熬不住。
他眼底一片青黑,几次晕倒。
何幸劝他,他只是点点头。
实际上,他都不知道何幸在劝自己什么。
是放宽心,还是放宽身?
今年气温凉的快,秋天好像一眨眼就不见了。一晃离浮玉山之事已过近四年,寒来暑往,当真是一息之间的事情。
夏予的病情在第一次大降温中稳定了下来。
她时常抱着八戒发呆,倒也不再经常失声尖叫,或者打人伤人了。
若是林意笙来看她,她还会笑一笑。嘴角勾起一点点,很浅很浅的笑。
陆淮钦自始至终都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只能和贼一样,深夜鬼鬼祟祟地潜入。
这夜他看着脸上越发有气色的夏予,鬼使神差,竟是轻轻走到她身边,摸着她的脸,指腹在她留疤的伤口上不停地打转。
夏予近来睡眠很浅,加上怀孕,夜间更是难以入眠。
她好几次都感受到了陆淮钦站在她床边,只是每一次他不靠近,她就装睡,一直等他离去才敢动。
这一次陆淮钦竟是摸上了她。
他粗粝的指腹让她想起那个夜晚,噩梦在脑海中飘荡不去。
她能清楚地记起,自己不断逃离的时候,被铁链束缚的身体却动弹不得。
她也能清楚地记起,那撕裂的疼痛是如何将心底最后一点点的爱泯去。
也能记得,他是如何撕咬她,发了疯地折磨她。那双猩红的眸子在她身上游走,随时随刻地想要她生不如死。
……
夏予越是回忆,陆淮钦此刻在她脸上游动的手越让她害怕。
终于,在他的手摸到她脖子的那一刻,夏予浑身颤了一下。
陆淮钦的手僵住。
他显然没想到夏予醒了。
两人一个停住不动,一个假装在睡,好半晌,都没有再继续下一个动作。
直到何幸又站在门口,陆淮钦才缓缓地抽回手。
“阿迢,对不起。”
夏予下意识蜷缩了起来。
“下次朕再来看你,你好好养胎。”
陆淮钦离开后,夏予过了好久才敢动弹。
她转过身看向屋外,银光落在屋檐上,让人错觉为是雪,像雪白的绸缎一样的雪。
她抚摸着八戒的猫,强迫自己忘了那晚的事情。
可事与愿违,越是这样越是痛苦,到最后又陷入魔怔,病情一直反复,不见全好。
肚子开始显怀的时候,夏予终于出了一次屋。
屋外全是守着她的人,何幸刚好在外吩咐一些事情,见她出来,诧异之余多是惊喜。
这么久了,他真是头一次见站在太阳底下的夏予。
消瘦得不成人样,脸色煞白。脸颊凹陷真是不带一点肉,原来圆润的脸便显得有些长,一双眼睛看起来更大,却没多少神。
往日的衣服套在身上都松松垮垮,让人觉得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但无论如何,人总归走出来了,看起来情绪还算稳定。
何幸连忙让人给陆淮钦传信,又叮嘱了一句,“去太医院把周太医喊来。”
“不必了。”
夏予许久未出声,差点和当初的林意笙一样成了哑巴。如今发声,也是粗哑难听。
“我要去一趟太医院。”夏予补充道。
话一说完,她也不管何幸是何反应,到底让不让她去,自己就朝太医院走去。
何幸连忙跟上,“贵人身子不好,奴才跟着吧。”
夏予随他便,要跟着就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多久就到了太医院。门口有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