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风骤,檐下灯笼被吹得飘荡,交缠着人的影子千般变化。
虽然没有大雨浇人,可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加以风吹,还是冷得夏予止不住地哆嗦。
紧贴在地面的膝盖也已经麻木,仿佛动弹一下,便会倾倒在地。
何幸都看在眼里,可陆淮钦已经下令不准打扰,看来这二人今日是要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恰好有人端来陆淮钦的药,何幸连忙带着药进去。
陆淮钦正在批阅奏折,何幸把药放下,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打扰陆淮钦。
“雨停了?”陆淮钦问。
“回陛下的话,雨是停了,可风大了,温度也降了许多。”
陆淮钦睨了一眼何幸,端过药一饮而尽,“太子送出宫了?”
“送走了。”
陆淮钦摩挲了一下碗沿,便示意何幸退下。
何幸临走瞥了一眼奏折,竟是看到上面有被划去的错字。
到了门外,何幸来到夏予身边。
“贵人同陛下认个错,这事就过去了。”
夏予紧咬住牙关不吭声,别说认错,她连头都没有低过。旁人这时候早就撑不住装晕,夏予偏生还拿指甲刺自己,来强撑着打起精神。
“贵人若是有个好歹,殿下怎么办?”
夏予睫毛颤了一下,声色粗粝,“殿下怎么样了?”
“多亏贵人偷偷塞了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我屋里有一个琉璃小瓶,里面装了许多红色药丸,劳烦公公替我给殿下,叮嘱他一日三服。”
“奴才自然做到。贵人,陛下心里还是有你的。”
夏予默不作声。
何幸见夏予油盐不进的模样,叹了口气便要离开。
夏予却突然喊住他,“公公,能不能问一下他今日为何发怒,那两个孩子的舌头为何被拔?殿下又为何被罚跪?”
何幸面露难色,“殿下被罚,是因为在马场拿箭恐吓旁人。”
“殿下做事从不莽撞。是不是因为牵扯了那桩禁忌?”
何幸虚浮一笑,不再接夏予的话。
夏予因此断定,这事一定和先皇有关。
想到自己提了一句先皇,陆淮钦便要杀了她的模样,夏予想不明白孝文皇于非晚与陆淮钦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本不是个好奇心太剩的人,可陆淮钦极端的反应却让她忍不住揣测。
能牵动陆淮钦情绪的,活着的只剩夏予,死了的,怕是只有于非晚了。
不知不觉已到深夜,陆淮钦处理奏折从未这么晚过。
他做事向来是今日事今日毕,有条有序不急不躁。可今日他心情焦躁,只想快些处理完公务。但越是想快,速度越是慢了下来。
揉了揉眉眼,陆淮钦看了一眼紧闭的窗户。想到窗外还跪了一个夏予,手指微顿,高声喊了声何幸。
何幸进来,陆淮钦却是没有任何吩咐。
“陛下,可是要贵人回去?”
陆淮钦轻叩膝盖的节奏越发杂乱无章,最后拳头虚握,冷道:“就寝。”
当殿内灯灭的那一瞬,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夏予抬头看了看星河,仿佛近在咫尺,忍不住伸手抓了一下。
下一秒,一只宽厚的大掌握住了她的手,似乎嫌她的手太小,便与她十指相扣。
夏予看着穿着月白寝衣的男人,缥缈的好似从白月上下凡的仙人。
这是来接她去天宫与谦儿团聚的吧。
她眨了眨眼,面色酡红,“仙人美色天下一绝,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不会在浮玉山乱捡人了,就等着仙人来接我走。”
陆淮钦脸色阴沉至铁青,他甩开夏予滚热的手,夏予却不依不饶地拽上他的袖子。
她声音似小猫,软绵甜人,“仙人,你别丢了我啊,我很乖的。”
陆淮钦想要抽手,夏予却把自己的脸放在他宽大的掌心上拱着。
陆淮钦的手掌僵住,柔软的触感让他心思越发杂乱,他掐了一把夏予的脸,“你发热就发疯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夏予被陆淮钦沉着脸一说,面露委屈,豆大的眼泪说掉就掉,给陆淮钦缓冲的机会都没有。
见陆淮钦嫌弃,她乖巧地拿陆淮钦的衣袖擦眼泪。
陆淮钦瞧见袖角湿了一片,还有一些不明的粘稠物体,眼神都暗了下去。
偏生他还扯不出衣袂。
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强扯强拉,实在有损仪态。陆淮钦便把这外衣褪下丢到了夏予身上。
“何幸,把人带走。”
夏予哭哭啼啼被拉走,临了前还一脸委屈地看着陆淮钦,仿佛陆淮钦像个始乱终弃的人渣。
也是,他本来就是人渣,什么叫像。
夏予拿他的外衣狠狠地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就撒手任由风把衣服往陆淮钦那个方向吹。
何幸吓白了脸,连忙拽着夏予送到了中宫。
中宫,林意笙刚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她当时见夏予跑了出去,没一会也跟了出去,结果下台阶滑倒在地,头被磕了,人也是刚刚才醒。
何幸在中宫外遣人把夏予带进去,林意笙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