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生的是很好看的,就是瘦了一些。这个年纪竟是没了婴儿肥,可见不大健康。
夏予的孩子生下没多久就死了,还没来得及看他长开。印象里,也只是皱巴巴的丑模样。
可夏予觉得,她的孩子若是长大了,应该与这孩子相差无几吧。
秉了这样的心,夏予对其更加上心关照,远超对一个病人该有的态度。
“我今夜守在这里,还有一些药要研究一二,你们多留几盏灯就可以了。”
何幸恰好进来,听了夏予的话,问:“那太子可是无恙了?”
“没有,只能说暂时保住了命。”
“那贵人暂时不在,打紧吗?”
“我不累,可以守着。若是累了,趴在床头小憩一会就行了。”
何幸面露为难,“贵人,您忘了,陛下等您用晚膳。”
夏予愣了愣,她是忘了这回事了。咽了咽口水,“他,生气了吗?”
“贵人哄两下就好的事情。”
?
夏予到乾宇宫的时候,里面灯火通明。
夏予绕过几扇门,杵在最后一扇门那里不愿进去。
“怎的,还要朕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夏予可不敢。
她提着宽大的衣服走了进去,见满桌可口的饭菜,自觉问道:“温过几回了?”
“不多,也就十一回。”
夏予故意拧眉,“温了十一回的菜,还能吃吗?”
“你是大夫,你说呢?”
“给陛下吃的东西,肯定吃不死。”
夏予坐在陆淮钦身边,率先夹了他爱吃的菜放到他碗里,“陛下,您吃。”
陆淮钦却迟迟不肯动筷子。
夏予想到何幸那句提点的话,深吸一口气,亲自夹了块鱼送到陆淮钦嘴边。
“陛下,妾喂您。”
陆淮钦却还是一脸不悦,沉沉地盯着夏予。
夏予只好自己吃了,又换了个菜夹到陆淮钦面前,“陛下,吃块鸭子。”
“食而不言。”陆淮钦嫌弃地掏出帕子抹了一把脸。
夏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唾沫星子可能到他脸上去了……
赶忙咽下口里的鱼,又吞了手里的鸭。
夏予得承认的是,皇宫里的东西都是一顶一好吃的。
开始她忙着救人,倒是没感觉有多饥饿。可如今美味下肚,空腹感便涌了上来。
但边上还有个心情不好的人,夏予抑制了大快朵颐的念头。
正在思索要给陆淮钦夹哪个菜,陆淮钦倒先开口:“想吃就吃。”
“那陛下呢?”
“朕被气饱了。”
“……”
夏予不敢看陆淮钦,忐忑地夹了两口菜,发现陆淮钦还是盯着自己看,终是惶恐地放了筷子。
她怕,怕这是她人生的最后一顿饭。
“陛下,妾一人吃饭,这不合规矩吧。”
“怎的,怕这是上路饭?”
夏予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妾只是觉得不合规矩。”
“朕就是规矩,朕让你吃便吃。放心,不是最后一顿饭。”
“哦。”
夏予得了这话,终于开心地吃了起来。
桌上几乎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每一口都能勾得她欲罢不能。
陆淮钦见她吃的差不多了,终于动筷吃了起来。只是相比于夏予,他显得要斯文许多。
但陆淮钦就是喜欢这样的夏予。
在他面前真实不压抑。
他的阿迢本就该是一个这样的姑娘,生于山野,最是烂漫。
可时过境迁,随着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年岁渐长,陆淮钦也承认,有些事情是回不去的。
他再也没有见过夏予古灵精怪的模样,也从未见过她肆无忌惮地开怀大笑。
以前从不流泪,心不揣事的夏予,如今竟是会泪湿衣襟,满怀心事。
此时此刻,她身上就体现了几分不同往常的稳重。
唯一不变的,也许是她那颗善心了。
“阿迢,在朕这里,你不需守皇宫里的规矩,朕也并非想给你打一个金笼子。你不必自称妾,也不必唤朕陛下。”
夏予差点没有被口里的菜噎死。
陆淮钦递了杯水给她,“唤朕郎君,朕会更加欢喜。”
夏予急匆匆地喝了水,却被陆淮钦吓的不敢说话不敢吃饭。
“晚上回乐和宫还是留在乾宇宫?”
“就,我,那个——”
“去东宫吧。”陆淮钦了然。
夏予最后像是踩了风火轮似地跑了出去,陆淮钦宽大的衣服挂在她身上,在风里兜着,止不住地翻飞。
不多久,何幸便进来了。
陆淮钦见跪在地上的人,揉了揉眉心,“朕知你救人心切,可朕不喜将阿迢牵扯进来。”
“奴才自知擅传旨意,乃杀头大罪,还请陛下责罚。”
“你也许做的是对的。”
陆淮钦确实不想花太多心思在被太医宣判死刑的陆时谦身上,可若是夏予能救他的命,兴许陆时谦会成为他和夏予的黏合物。
“你说,朕和他,谁会活的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