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许久,有一次他老婆便是随口一说自己想吃妖界的青杏果,没成想那厮竟然只身闯了妖界的结界,生生从妖宫眼皮子底下偷了两颗,被打了半死,满身是血的爬了回来。
从此之后,冥界便传出他怕老婆的事实,还特意撰了小本子记载下来,成为一桩美谈。
此后几百年,他娘子便看着他为人实诚,每每都是亏本卖了茶,想来这孟婆的小徒弟手艺可都是孟婆亲自传授下来的,若是能开一家茶楼,自然是生意好的不得了。
再话便是千年之后,某一日,我站在冥殿中听黑白无常细说着人间的事。颜玉颇为潇洒的拎着扇子看着我一本正经:“你可还记得孟婆的那个小徒弟,如今倒是过的风生云起。”
我抿着茶,给他添了杯:“倒是记得。”黑白无常退在一旁,我续道:“怎么?前几百年听说开了茶馆亏了不少银两,他老婆为了这些事,同他计较了许久。”
“人家如今,可是厉害的很。倒是冥界的风云人物。”
我抬头,略为感兴趣:“怎么?又被老婆骂了?”
颜玉摇头:“他夫人倒是个天才,竟然同自己老爹死缠烂打讨了不少银两,盖了座茶楼,这几年茶楼的生意好的不得了。今时不同往日了。”
“他竟然能过成这般模样,让你也羡慕上几分。”我笑道。
他握着杯子眼角眯了眯:“我呢,今日来,却不是让你来笑话我的。我料想那茶楼定是合你眼缘,便来问问你要不要改日同我一起,去看一看。”
适逢我在冥界闷的发慌,便欢喜的点头,“既然是司命大人发了话,本王自然要去看一看,要不然改日我也仿着他那茶楼,给冥殿中盖上一座。”
他提着扇子晃悠:“你呀,纵然是真正盖了个一模一样的,也学不来人家的潇洒。”
之后,我才真正晓得他话中的意思,彼时冥界的那座茶楼,已经颇有名气,老板娘生的美艳,引来了不少仰慕的客人。老板娘还在后院特意辟了一个戏台子,台子上时不时便会有戏女们着了彩衣莺莺燕燕的唱着小曲。
其中有一段唱道,皇子有情,戏子有意,奈何天命,劳燕分飞。
戏台子上的戏女唱的声泪俱下,引得墨玉好一番感叹,我磕了一颗瓜子,恹恹道:“唱的着实伤情,这戏子与皇子的情,倒是惊天动地。”
在冥界的那段日子,我约莫总是打着视探民情微服私访的名头,去茶楼中听小曲,久而久之,便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颜玉说,我这番心肠,若是在人间,自然是要吃亏的。不过索性我久居冥界,不晓得三界开外是什么模样,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我还记得,当年颜玉在茶楼中相中了一个戏子,二话没说便带去了司命府,他的第一个老婆,便是在茶楼中遇见的。只可惜,他心中只有笙儿,一直将她们当作笙儿的影子罢了。他想着或许自己风流一些,放任一些,便会忘掉那件事,委实是因为,那时候他晓得笙儿是不可能回来的。
天雷降下的时候,她魂飞魄散,也许便落在了冥界的某个女子身上,或许她真正是她,也或许,他永远都寻不到她。
记忆中的颜玉还在同我讨论着要用八抬大轿将她引回府中,可成亲当夜,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将新娘赶出了厢房,自己守在房中对着一副画像喝酒。
“不是她,我真怕,她若是知道我负了她,会伤了心。如今,我只当是将她的影子留在府中,我信有一日,她还会回来。”
这是梦境中,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最为清晰的一句话,梦醒之时,我虽闭着眼睛,可总是怀疑笙儿是不是真的快要回来了,颜玉前几日还生龙活虎,我为何总是梦见七万年前的他。
身子僵硬的有些不大自在,我动了动手腕,却感觉到身后靠着一个身躯,睁开眼时,对着烛火勾勒出的影子惆怅了一会儿。他竟然拥着我,睡了这样久。
彼时我还躺在他的怀中,他靠着雕花的床栏,似怕我一时出了什么事,便将我放在了怀中,这样的话,只要我微微动上一动,便能将他吵醒。
这般模样,看的我着实有些心痛。然而心尖委实还惦念着几个时辰前的事,他那般的无情,却又让我看不下去这副模样。估摸着身子中的灵力恢复了些许,便趁着他还未感应到我已然苏醒,朝着他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沉睡咒。
我比他大上几万岁,修为也比他好的多,自打前次给他使了定身术无用后,我便暗自在术法中用了五成的力,左右术法牢固之后,我方才拢了拢衣袖,将他环着我的手臂拿下,染了血丝的衣衫透着深邃,若是睡在床上,势必会弄脏了被子,如今却是深秋,天气格外的冷。
几番挣扎之后,我才摁住蹦的欢快的胸膛,安慰自己道:好歹,也算是做了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