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人身妖脸的兄弟二人笑嘻嘻的跪下身,憨厚老实四个字恨不得写在脸上:“属下,牛头马面,恭请王上圣安”
完了!我煞白的脸抬起手便捂住自己承受不住太大起伏的心,那扑通扑通顷刻便如游丝拂来拂去。听说凡人会猝死,想来神仙猝死的几率也是蛮大的。
影渊今日换了一身袍子,玄色衣袖,洒了暗金的领口,彼时倒比往日更加的飘逸几分。
我于旁抚慰自己的小心脏,连灌了两杯茶。只听他好听的声音在我脑袋中足足绕了三圈才回到耳中:“不过是两只兽,怎地将你吓成这样。”
两只兽……不过听说天界最不缺的便是这种神兽,影渊大约是司空见惯了。
不过却让无常捡了笑话去,硬是憋红了脸不敢笑出声,我悲凉的叹了口气:“也好,放了两头兽在冥殿外,日后沉玥那小姑娘便不敢来砸场子了。”
如此我便委屈几日,或许见的多了,便不那样骇人了。
陈然我很想将那两头兽送给司命府,让颜玉也尝一尝猝死的滋味。不过想到沉玥那下丫头,我还是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无常欢天喜地的下去吩咐,于此时夜光洒了十里,空荡荡的大殿中只余下我和他。
我心虚的低头吃茶,不敢去主动看他,良久,他倏然握住我的手,我搭在杯沿上的手颤了颤,洒了两滴茶水:“阿绫,三日后启程,随我去人间。”
刚换了一个新杯子,又碎成了花……
我瞧着那柔和的光洒在他俊逸的脸上,甚是不安:“你,为何要带我去人间,九重天上不是有规定么,这样的事,关系八荒,我一个异族的人,怎能随在你身旁。”
牙齿在打颤,声音在发抖,委实是被他惊住了,想来我好歹是上古的神,在这位小天帝面前如此心神振荡,着实有损我冥界标杆性大神的形象!
甩了甩袖子,装作什么也不在乎。但听他柔声道:“你并非异族人,混沌之气孕育的大神,若是在九重天,也得是个帝君。”
这是不和我见外的另一说法么?还是想着法子来和我套近乎?我微微昂起头,看着他温润如玉:“可我是冥王,冥界……多少还需要我的照拂。”
“去人间废不了多少时日,你亦可照拂冥界。”他微微探身,我讶然的后退一步,却是后腰抵在茶几上,双手因着身子不平衡,迫不得已往后一搭,按在茶案上。
我瞪大了眼睛,眼前也大约只能看见他那张俊美的脸皮,“我……”
他由不得我辩解,如墨的画眉起了波纹,唇角上扬:“收拾收拾东西,三日后启程。我带你去看看人间的繁华。”
人间的繁华?这句话,似是何人同我说过,只是记得不太真切了。
再次踏进禁宫时,我与颜玉的心都沉了下来,一路上的飞花染在他衣襟上,我抬手搭在那透明的棺盖上,心口五味杂成。我晓得颜玉此时更是悲呛,只是不愿意流露出来。
棺口大开,我抬手捏住那玉人的下巴,她失色的嘴角微微张开,手心的金莲子便顺着手掌流进她口中。“金莲子是聚拢魂魄的好东西,我手中有六颗,你分时间给她喂下去。她散在八荒的魂魄若是得了金莲子的引诱,可自行回来。若是得不到……”嗓门中有些苦,他肃然的容色甚是冰冷,“若是那魂魄已经化作尘埃,即便是祖神在世,也无法救活她。”
他低眸颔首:“自十万年前,她替我挡下天劫开始,我便已经想到了未来的一切。她醒来,我许她一生一世。她若是不醒,沧海桑田,我陪她一辈子。”
“当年那事,或许便是天命。她若是眼睁睁的瞧着你被劈成灰烬,想必如今站在我身旁忧伤的便是她。苍天总是让太多的事留下遗憾,其实最后生下来的人,才会苦苦煎熬,度日如年。若是抱着希望,或许还能好受一些。”我抚着袖子上的花纹,“颜玉,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若是,真的回不来,你莫要太伤心。当年她心心念着你,若是看见你这副样子,固然是要心疼的了。”
他广袖扣起,“臣多谢王上。”
颜玉原本不是什么风流浪子,遇见笙儿前,或许只能应了人间的说法,是个书呆子。后来在冥界活了几百年,处事圆滑且手段极高。失去笙儿后,他将自己伪装成纨绔,整日中狼心狗肺的样子看着让人肃然起敬。纵然顶着司命上君的名号在冥界坑蒙拐骗,可笙儿依旧是他心尖上的那个人,没有鬼能将笙儿从他心中拂去。
想到如此,我又觉得颜玉甚是单纯。他娶了一百零八个小老婆,却从未与她们任何一人有过夫妻之实。这些姑娘们,大多是坊间的歌姬,骨子中生来便是媚的,却又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便是长得极美。
笙儿长得也极美。
笙儿走的第八百年,我在冥殿中看着各殿递上来的公文,他突然毫无征兆的闯了进来,拿住我的手腕便问道:“王上,笙儿还有救,对不对?”猩红的眼眶甚是夺目:“王上既然是上古大神,有着通天的本领,救笙儿,一定是轻而易举的吧。”
黑白无常慌的脸白了一大半,忙着上前拉扯,却都被他扬袖给挥了出去。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我措手不及。
他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