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殿沉钰拜见王上。”他俯身扣袖一拜。瞥了眼墙角蹲着画圈的姑娘道:“祖娘娘费心了,沉玥自幼顽劣,擅闯冥殿着实胆大包天,沉钰这便带小妹离开。”
墙角那画圈圈的女孩猛地抬起头,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甚是可怜的聚了满眶泪水,如小猫儿一般蜷缩在墙角。
我手指摸着袖子,无奈的看着那可怜的孩子。开口道:“嗯……是本座良久未见沉玥,宣她过来的。”
“祖娘娘对我兄妹疼爱有加,小妹不懂事,祖娘娘不必为她说话,回了轮回殿,沉钰会亲自教训小妹。”
几百年未见,他倒是生的愈发俊俏了。虽然自幼便是在冥殿长大的,可长大了便依着颜玉之说,遣他去了轮回殿。长发如墨水般一泻千里,落在脚下。宝蓝色的袍子上勾勒出莲花的模样,眉梢高扬,在昏暗的烛火下影影绰绰。
“算来,你已经几百年未来冥殿了吧,如今阿玥她来便来了,冥殿好久没有这般热闹了。”我恍惚有一种长辈朝着小辈说话的感觉,便信步走向前,拉住阿玥的手:“你想同我要什么,今日本座什么都许了你。”
好歹是看了千百年的孩子,蓦然这般,多少也有些不舍。
沉玥似是未意料到我突然这样和蔼,吞了口水支支吾吾道:“祖奶奶……”
沉钰亦是走了过来,整齐的发上只用玉冠束起,白皙的面容上添了喜意:“祖娘娘既然已经开口了,阿玥,你说罢。下一年,我便会提前防着你些。”
小姑娘脸上一阵烧云,闹腾起来:“祖奶奶,我想要绣楼招亲,阿颜她们都可以,她父君亲自为她架的彩楼台子。阿玥今年都十七万岁了,阿玥和哥哥自幼便没有父君母后,这几年祖奶奶便一直将我兄妹扔在轮回殿中。前些时日来寻祖奶奶的时候,颜玉司命说祖奶奶去人间应了劫,还在沉睡。我也想抛一次,就一次……”
她掩了话中的悲呛,留下来的只有热闹。我怔了怔,心头有丝酸,扯出一抹欢笑道:“好,本座都依你。”
兄妹二人不久后便离开了冥殿,因着规矩并未逗留的许久。我挥袖在桌面上落了一封折子,抬笔题字的时候才回想起来殿中还有人。
他甚是感兴趣的看着我写字的模样,我咽了口冷气,将笔抬起:“喏,你写字挺好看的,给我写一封折子吧。”
约莫着四海八荒,每日闲着不批奏折,不下奏章,不拾羊毫的王,只有我一个……
“那两个孩子,同你有颇深的渊源。”他未拒绝我,接过我手中的朱笔,蘸了蘸朱墨。
我抬手抹掉桌子上的烛火,将袖子中藏起来的夜明珠撂在灯盏中,仅仅一颗便将整个冥殿灌满如白昼。“洪荒年间,妖族势力大为增长,妖族之君觊觎冥界的力量,便与冥界大战了数月。沉钰的父君,便是在那场大战中失了良机陨落。沉钰之母殉了情,当年沉钰三千岁,沉玥方百岁不到。我念在他好歹乃是忠臣之后,便将他接来冥殿,由上任黑白无常照看。按着规矩,他应唤我一声祖奶奶。”
只须臾几刻,他便拟好了笔录。递与我瞧上一瞧,那片刻竟让我傻了眼。这厮的字,果真算的上一绝。堪堪表里如一。
他捻了捻袖口,道:“当年……我三万岁,天君便是在那一战后陨落。”
依旧是平静的话,他抬起清澈的眸子看我:“那一年我被叔父送进了合虚山,虽被众神护的安稳,可日日茶不思饭不想。我母后被妖族掳走做了人质,因不堪天族受辱,不愿让叔父为难,自刎在天族众神面前。”
心口一阵凉冰冰,他用着极其平稳的语气来阐述这凄凉悲切的事实,不免让我有些刮目相看。天帝终归是天帝,将俗事看的轻,才能护佑三界。
法印盖在了折子上,我收袖将它放置一旁,继续询问道:“然后呢?”
“天族与妖族大战了三年,伤亡惨重。那场大战中天族洪荒上古的大神相继陨落,留下的屈指可数。叔父以八荒镜为祭,启了噬魂焼兰阵,才将妖君封印在焼兰结界中。”
这一段传说我也是在崔判官的薄子上见过,当年崔判官还亲自入了六莲仙境去观战,恰恰将这传奇的一幕给记载了下来。不过那焼兰境的确神乎其神,能将妖君封印,定然是煞气惊人。当年暮南帝君辅新帝掌管六合八荒后,便闭关修炼了几万年,应是遭了反噬才急着闭关修炼。
“你,便是当年的新帝,那三年,你一直在合虚山么?”听到如此,我甚是有些怜惜当年他的境遇。父母双亡,只剩下叔父。自己过着心惊胆战的日子,真正应了那句天将降大任的话。
他颔首道:“当年便在合虚山莜榕洞中躲了三年,那三年我本该同叔父并肩作战的。”
他已有愧疚之心,或许是源于三界众生,或许是源于心中的恨。听说天族的孩子启蒙最晚,三万岁也只能有人间孩子九岁大的模样。暮南帝君将他藏在合虚山中,乃是大仁大义。
“嗯……你或许不知道我三万岁在干嘛。”我拉了拉他的衣袖:“那时候我指不定在哪玩泥巴。”
他嘴角勾起,容色有些好转:“你乃混沌真气孕育,一生下来便是这幅模样。本尊乃是仙胎,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重天劫,方能及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