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帝对孟女官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孟女官退下。
养心殿很大，天龙帝没有让人掌灯。
半晌后，外头的天色都已经黑透了，天龙帝这才唤来了黄公公掌灯。
“今天南方的消息传来了吗？”天龙帝沉声问道。
黄公公点完了最后一盏灯，罩上了灯罩之后，上前道：“陛下，还没到时辰呢，再等等。”
天龙帝叹了口气：“暖儿是阿沁的女儿，朕实在有些下不了手。”
黄公公知道的事情远远比众人想象的要多得多，这会儿听到天龙帝是这个语气，当下也明白天龙帝心里在想什么。
“陛下，楚王妃已经走了一年了，您也该放下了。”
不仅如此，楚沁嫁给陆清明都十几年了，天龙帝要是能放下的话，早就放下了。
所以黄公公的劝慰半点作用都没有，反而还让天龙帝的心更往下沉了沉：“是啊，都一年了，如今阿沁已经在朕为自己准备的陵寝之中沉睡，阻碍她与朕的陆清明的尸骨已经喂了野狗，
不过是一个蠢货一样的陆暖而已，朕不必留，但是却也可以留。”
听了这话，黄公公赶忙给天龙帝送上一杯茶：“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公主殿下会感激陛下的宽容的。”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天龙帝用眼睛瞥了黄公公一眼：“陆家人，有什么资格活下来？”
黄公公果断跪倒在地。
龙家是皇族，天龙帝是皇帝，但是当年开国的时候，原本要坐上这把龙椅的，是陆家人。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却是龙家登基为皇，而从那之后，陆家便有意识地降低自我存在感。
这陈年旧事往上追溯至少有百年了，黄公公的确不懂。
“陆家人啊……”天龙帝靠在椅子上仰着头，把手覆盖在了眼睛上：“陆家人，是龙家的耻辱，陆清明的儿子女儿，包括庶子庶女，都不配活着。”
黄公公跪在地上，不说一个字，静静地听着帝王心声。
不知沉默了多久过了多久，养心殿内的暗门突然打开，一个伛偻着身形的人从里面蹒跚而出。
“参见陛下。”那人的声音喑哑难听，但是却听得出来是个女人。
“嗯。”天龙帝扬了扬下吧，示意她不要走得太近：“读。”
“陆家军已经秘密集结，原本还剩余几十万人驻守在南境，这段时间已经无声无息地悄悄转移了不少，预计不过三月初三，他们便会起兵了。”
听了这话，天龙帝点了点头：“三天的药，朕会让人送到你手里。”
“多谢陛下！”
女人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随后犹豫了片刻：“陛下，民妇有一个微小的要求，恳请陛下允准！”
“说来听听。”天龙帝的语气至高无上，冷漠而又刺骨。
“民妇愿意为陛下剿灭陆家军大计赴汤蹈火，只希望陛下能放过民妇的一双儿女，留他们兄妹一条性命！”
说完，女人又用力地磕了几个头。
听了这话，天龙帝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说什么。
那女人见天龙帝不说话，便一直磕头，直到额头磕破了，鲜血淋漓，也未曾停下。
罩着她浑身的黑色兜帽落下，露出了女人可怖的模样。
那张脸上，溃烂面层层叠叠，恶心得让人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楚红惠，”或许是嫌弃她的脏血污染了养心殿，天龙帝终究是开口了：“陆芙蓉的命，朕可以留，但是陆展鹏是男丁，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