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安伯说想见您。”
已经又过了三日,沈竹喧再也没踏入过安伯那屋子一步,这日太阳已经落山了,扶藤走了进来,告诉他安伯已经好转了许多。
“他说了想见我?”沈竹喧喝了口茶,问道。
扶藤先是仔细想了想,随后才有些犹豫地开口:“安伯说‘想见见小主子’。”
茶盏已经递到了嘴边,可沈竹喧听到扶藤这话后猛然间放下。
在扶藤还没回过神来时沈竹喧已经走出了屋子,扶藤赶忙跟上,他知道主子找了安伯找了有多久,甚至为此不惜动用了安嫔这枚棋子,就因为这样,他才更怕自己主子听完安伯说的话后会失控。
可沈竹喧并没有扶藤想象的那般,他甚至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给安伯倒了杯茶后才慢悠悠地开了口:“安伯,你找我。”
“是……”安伯张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可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沈……沈公子。”
他不敢叫小主子,纵使他再猜测这人是谁,可他还是不敢当面叫出来,他怕这人是,又怕这人不是。
沈竹喧听了倒是笑了笑:“方才听扶藤讲,安伯叫我‘小主子’?”
安伯拿茶盏的手一抖,随后强装镇定地说道:“许……许是那位大人听错了,老奴不……”
“安伯。”沈竹喧将茶盏放下,指甲在桌子上扣了扣,随后笑着说道:“如今我在这边也耽误不少时候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说着,沈竹喧将一直带在脸上的面具摘下,轻轻扣在了桌面上,他没有在人前露过自己这张脸,所以还有些不自在,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仰起头笑着瞧向安伯:“安伯瞧我,可还算眼熟?”
说吧又自嘲道:“不过如今我这模样,也不知道安伯认不认得出?”
回答他的是一声瓷器碎地的声音,茶盏里的热水因着安伯手抖洒了人一身,可安伯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只顾着直愣愣地瞧着那张脸。
倒不是因为疤痕纵横的半张脸太过骇人,安伯死死盯着那双眼睛,抖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像……太像了……
那小主子是他从小看到大的,那一双凤眼他记得尤为清楚,微微上扬的眼尾让他小小年纪便生出一股不寻常的威严来,因为是老爷夫人唯一的孩子,所以没人敢轻视了他去,可虽是这样,那小主子的脾性却是极好的,对待下人也极为和善,沈府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那位小少爷的。
就是这么好的一位小少爷,却被自己放的一把火给……
这是安伯一直不愿去回想起的事情,可如今梦里那双眼睛如今又出现在这里,叫他一时间分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
“小……小主子。”安伯在回过神来后,一抹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可手抖着他控制不住,膝盖却是一软先跪了下来:“老奴,见过小主子。”
“安伯这是做什么?”沈竹喧似笑非笑,先是上前一步将安伯扶了起来,随后将面具戴上才说道:“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小主子,在下沈竹喧。”
听到沈竹喧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安伯才如梦初醒,是了,沈府没了,是犯了谋逆的大罪,小主子也没了,已经消失在了那场大火中,如今就算是小主子又回来,可哪里还有他的家呢?
都被毁了,被自己毁了。
“老奴有罪。”安伯说着又要跪下,他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多看眼前人一眼,全身也抖得厉害,可沈竹喧扶着他,他动了动不得,跪也跪不下,只能连声说道:“老奴有罪,老奴有罪啊。”
“安伯,你应当知道我是为什么找你来的。”沈竹喧忽然觉得有些厌烦,他看着比记忆中要苍老许多的脸,只觉得陌生。
“老奴知道。”安伯叹了口气:“小主子,不,沈公子尽管问吧,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是这样了,人做了坏事,终将会有报应的,如今他的报应来了,他也应当受着。
“那晚……”沈竹喧提起这件事来还有些难以开口,只是先问道:“那碗粥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沈竹喧说的模糊,可安伯却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他点了点头,像是有些难以说出口似的道:“是有的,老奴……老奴下了蒙汗药。”
只是说出这句话的功夫,汗已经打湿了后背。
“那晚我身子不舒服,喝了那碗粥后不久便吐了,是以我中途醒了过来。”沈竹喧记得那时自己身子不算太好,时常生病,是以娘亲给自己寻了个方子,每天睡前叫安伯给自己熬一碗粥喝。
可就是那天他白天贪玩受了凉,晚上把那碗粥全都吐了出来,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突然醒过来。
“后来,我娘冲了进来……”沈竹喧说完这句话,忽地一顿,没再说下去。
“夫人?”安伯听到这话后像是不敢相信似的问道:“真的是夫人?”
沈竹喧不明白安伯为何这般紧张,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是我娘,我娘把我抱了出去。”
“可……可是夫人她……”安伯说到这里突然闭上了嘴,不再接着往下说,那件事小主子应当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