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疼吗?”回到寺里莹冬一刻也不敢耽搁,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药膏来要给夏洛笙处理伤口,直到手上的血污都擦干净了,才露出那一排排指印来,莹冬手下不敢用力,一边轻轻吹着一边给夏洛笙包扎好了伤口。
“不疼。”手上这点疼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夏洛笙瞧着自己被包扎严实的手,朝莹冬看了一眼:“莹冬,你先下去吧。”
自家小姐这样莹冬哪里能放心的下,也没有应下脚下也没有走出去的意思,眉头紧皱满脸都写着担心。
夏洛笙见状轻叹一口气,连在脸上扯出一个笑来的力气都使不上,又轻轻说道:“我累了。”
那句“小姐我就在这儿守着你”莹冬没说出口,因为瞧着夏洛笙的脸上确实是透着疲惫,大半夜没有睡又流了那么多血,着实该好好歇歇了,可又怕自家小姐出什么事,莹冬想了半天还是先应了下来,不放心地小步走了出去。
只是莹冬出了屋门没去隔壁厢房,而是在夏洛笙的屋门口蹲了下来,万一里头有个什么动静,她还能及时赶过去。
屋里头夏洛笙确实是累了,可躺在床榻上一丝困意都没有,夏洛笙眨了眨干涩的眼,眼前一道碧绿色的身影挥之不去。
在她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关于娘亲的日子里,娘亲总爱穿一身青碧色,便是虽说是将门出身的嫡女,可对人始终和气,性子里只有娇憨天真,温温柔柔的看着自己时,好像自己就是她唯一的珍宝。
再后来,娘亲一脸惊喜的对自己说:“笙笙,你要当姐姐了。”
可惜那时候她实在是太小了,记忆就到这里戛然而止,那个大着肚子疼得满脸是汗的娘亲在留下一句“笙笙放心”之后便被人扶去了产房,年幼的她听着房里娘亲的嘶喊也在外面大哭不止。
可谁知,娘亲进了产房,再被抬出来时,便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那个总是叫她笙笙的娘亲不在了,后来柳姨娘有意无意的同她提起过,说是肚子里的孩子太大害了娘亲,每每说来柳姨娘都是一副难过的模样,所以夏洛笙还曾经恨过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只想着若是没有那个孩子就好了,娘不会死,自己也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
也就是这时候,柳姨娘开始对自己嘘寒问暖,对自己比夏洛霜还好,自己当时年幼,只觉得失去了娘亲还能有人对自己好,便把一颗心都给交了出去,不仅叫那人母亲,还替她在爹爹面前说好话。
所以那女人才会在有孕之后立刻被扶正。
甚至扶正之后那个女人还在演戏,时不时便去寺庙说为自己的娘亲祈福,在旁人面前又是博了个重情重义的好名声。
可上辈子死之前她才知道了娘亲的死不是意外,如今翠芝又告诉她,那孩子还曾活着,还曾在这世上哭过一场,然而却被人狠心的掐死在了襁褓里。
她曾经恨过的那个孩子,原本应该能被她爱着的,原本自己能成为娘亲嘴口中所说的“好姐姐”,她还曾偷偷想过那个孩子最好是个妹妹,自己会把好看的衣服都给她,好吃的也分给她,带着她去玩。
可这些都不可能实现了,甚至因为娘亲死的时候自己太小,到如今娘亲的模样自己都逐渐忘却,哪怕是梦里,她都未曾梦到过一次。
夏洛笙翻了个身才发现枕头不知何时已经被自己的泪水打湿,再一抹脸上也满是泪水,屋里头似乎也有光透了进来,怕是天就要亮了。
自己竟是一夜未眠。
起身照了下铜镜才是发现自己眼眶通红眼底也是乌青,夏洛笙用帕子稍稍捂住眼睛缓了缓,等着外头彻底亮起来才唤了声莹冬。
谁知话音刚落莹冬便推门而入,脚下像是没站稳一般差些摔倒,眼底有着同夏洛笙一般的乌青,饶是这样还是忙回应着夏洛笙:“小姐是要水洗脸吗?奴婢这就去。”
说罢脚下不停地便走了出去,迷迷糊糊地还撞到了房门,捂着脑门就小跑着没了身影。
模样分明也是一夜没睡,还在外头受了自己一夜,夏洛笙心中一暖,在莹冬端来热水又端上一盘小食之后把人拉着坐了下来。
“小姐你的手还得再包扎一下。”莹冬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还想着再去拿药膏给夏洛笙抹伤口,却是被夏洛笙叫住了。
“你先吃,若是你不吃,这手我便不管了。”
瞧着夏洛笙的模样全然是认真的,莹冬面色纠结了许久,才又惶惶坐了下来,刚坐稳就被夏洛笙往手里塞了一个包子。
“一会儿吃完替我去办件事,再去找二牛一趟,替我交代几句话。”
一听夏洛笙有事要自己去办,莹冬连忙把包子往自己嘴里塞,顺着粥几口便吃完了东西,忙道:“小姐说便是,奴婢这就去。”
瞧着莹冬从小路方向离开,夏洛笙才收回了视线,看了眼手上包扎的白布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原是想近些日子便拆穿柳姨娘的“怀孕”一事,可如今看来,她不想叫柳姨娘那般好过了,比一击必中更痛苦的,应当是得到之后再失去吧。
寺里带着佛香的空气叫人心中能平静一些,夏洛笙想着事情便出了屋子,准备在院中随处走走,可走出不远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