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献祭时,言灵儿会翻出杨拓的过往,她会审查这些主动奉献的人的‘资格’,当初尧庚年也是被言灵儿这样审查过的,他很幸运地通过了。
虽然在这个临光大陆上生活的人都不一定有尧庚年那般纯粹,但言灵儿渴望得到一个愿意对自己唯命是从的‘宠物’,所以她在窥探前便做了决定:
只要这个名叫杨拓的人过去还算可以,哪怕他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她也可以视而不见。
可……这个杨拓的过去,好像不是指‘一点不光彩’的事了啊……
言灵儿眉头紧锁,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杨拓记忆深处最难以启齿的那部分,越看越觉得这个人不配与自己结契。
杨拓在死的时候,梦见了自己曾经温暖的家。
那是他家人还在的时候,那也是他还没有为了一口粮食带着弟弟杀死父亲的时候,杨家人是那样的和谐,那样的美好。
天道的降下了法规,约束了太多的人,杨拓的家庭也是不想与天道结契的人,他们一家祖祖辈辈都是朴实的庄稼汉,根本就不想和别的什么东西签订契约,以此去成为别人的‘奴仆’。
虽然杨拓从来都没有觉得与天道结契是一件丢人的事,但他的父母兄弟却都这么以为,他也从未和人讲过自己的过去,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想去回忆那段让人心碎的夜晚。
杨拓为了修仙,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在天道结契者霸凌下,杨家人已经弹尽粮绝,杨拓只是个孩子,他饿得骨瘦如柴,于是在一个月圆之夜,他动手了。
‘难伺候的娃啊,要安生啊。’杨拓的耳边响起了那一夜父亲的呢喃。‘小子啊,要听话咧……以后的路要自己走,那可难多了呀。’
杨拓猛的睁开了双眼,他又回到了那一夜,他勉强躺着的是一具缺了一条腿的老汉尸体,而他怀中的正是他的弟弟,但此刻也不停地哽咽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哭断了气。
杨拓的父亲死了,是他和弟弟一起弄死的,杨拓低头向自己的掌心看过去,自己还握着一把生锈的刀,刀刃上的斑斑锈迹与鲜血让他有些恍惚。
‘啊……这把刀子锈成这个鬼样,到底还是刀子,还是能杀人的啊……’杨拓想到这里,就抬眼看向了地上的老汉,老汉的脸是惨白的,他枯瘦的身板却有着一个大肚子,那正是走投无路后为求生存的结果。
杨家人和那些不与天道结契的人一样,他们被劫掠,被嘲笑,被玩弄,他们不与天道结契,就好像不算是人了,就可以被任意对待了。
杨拓想到这里,将刀扔在了地上,他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肚子,明白里面都是些浮水,杨拓的肚子和腿还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还是在地上躺着的老汉,他圆滚滚的肚子下面是一双干瘦的腿,像秋季的苞米杆子似的,脆的很。
杨拓的鼻尖动了动,嗅到了一些恶臭的味道,这些腐臭的味道在老汉死后就蔓延了过来,杨拓下意识地拍了拍怀中男孩的后背,问道:“弟弟,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啊?”怀中的男孩哭的满脸都是泪水,他抬头看向了杨拓,打着嗝问道:“哥哥……爹会不会来找我们报仇啊……哥哥……我好怕……我们之后会怎么样呢?”
“没事,没事。”杨拓揉了揉男孩的头,笑了一声。“不必想太多,这一切都是别人逼的,不是吗?阿弟乖,别想太多了。”
杨拓虽然嘴巴上这么说着,但他明白,自己的弟弟闻不到东西是因为饿了太久,也病了太久,天道的霸凌者们让他们口不能食,更是找不到药治疗疾病。
虽然弟弟闻不到,他病了,但杨拓还是能闻到的,这种腐烂的恶臭钻进了他的鼻腔,入侵了他的脑海,虽然当时的杨拓没有感觉到愧疚,但如今的杨拓却觉得这是一种煎熬。
“哥哥……”男孩呜咽着说道。“爹走的时候,疼吗?”
“不会的,爹经历的多,不会疼的。”杨拓昧着良心安抚着怀中的少年,哄道。“咱们捅进去的刀子是钝的,用钝刀子攮进爹的胸口,爹不疼的。”
“呜呜……是吗?”
“是啊。”
杨拓点着头,又看着那哽咽的少年,他哭的很厉害,鼻涕横流的,看着都让人心疼,这大半夜的,合着家中的这个条件,大概哭晕了就没第二口饭了。
没第二口饭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杨拓作为过来人明白,他的弟弟就是这么死的,自己当年没有劝他少哭一些,因为他想要摆脱这个家,更是要摆脱这种困境。
杨拓被那些与天道结契的人欺负怕了,他再也忍受不了作为一个平凡人而过的生活了,他想逃离这里,可又舍不得家人,那该怎么办呢?
那该怎么办呢?
杨拓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他看着自己的弟弟眼里满是恐惧,却只是温柔地爱抚着他的头顶,对他说,没事,我在,要不要吃一口爹的肉,非常时期,总要有一些人做出牺牲的。
少年人好像很害怕这个,他只是用尽全力抱紧了杨拓,可就算如此,杨拓却依然觉得这个少年人只是虚空搂住了自己,并没有任何被拥抱的感觉。
他明白,他要死了。
“咱家的血汗庄稼让那群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