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他的话直白又露骨,几乎一下子就让尧庚年来回摇摆的心坚定了下来——虽说只是暂时性的,但临光的确让尧庚年决定暂时先保全自身了。
而鬼魁呢?
它更像是一个旁观者,站在漆黑的裂谷中,昂首看着向上走的尧庚年,阳光从上面射进裂谷的缝隙里,照在了上方的尧庚年身上,在下面深处黑暗中的鬼魁看来,就像是一个沐浴着希望与未来的神明。
可是这个神明,本该向下走,去拥抱深处黑暗的人,去将这束从天而降的光带到更深的地下,去以自身为薪柴,带给更多被逼无奈蜗居阴影内的生灵以救赎。
但此刻的尧庚年,在那个名叫临光的古神的带领下,他一路向上走,向着光射来的方向,向着更高更远的地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好像成为了追光的人,而不是将光带来的人。
鬼魁一直这样看着尧庚年,直到他的身影几乎要被光淹没的时候,才略显惊慌失措地开口喊了一声:“尧庚年!”
“嗯?什么事?”
那个要被光明淹没的背影停了下来,他似乎还回头了——还是没有回头呢?光线太明亮、太刺眼了,鬼魁一时间也分辨不清。
“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
“我是说,你会放弃成为追光者,从明亮温暖的地方回到漆黑森冷的地域里,以自身为薪柴燃烧自己,进而成为我们的光吗?”
“……”
那个身处光里的少年没有回答,鬼魁等了一会,就更加焦躁不安了,它想要上前去追赶尧庚年,可身为黑暗中的人最后的尊严仍阻止了它。
鬼魁的确是被死气滋养而成的果实,它之所以能拥有神志,还要多亏了死气的哺育。
它不可以成为追随光的人,它不能忘本,就算那个灾厄之神、那个能拯救他们的家伙近在咫尺,它也不可以上前去拉他回来。
生于黑暗中的生物,能救赎他们的人,不应当是被人说服着前来的。
能救赎黑暗中的生物的人,应当是以熊熊燃烧的姿态,义无反顾地投身进黑暗中,以绝对的信念去履行拯救之道的人才对。
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被黑暗反噬。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带着他身上的火与光,成为黑暗中的一座驱散阴暗的灯塔。
“尧庚年。”鬼魁想到这里,它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丝的求饶调子。“你会回来的,对吧?”
“……”
那个身处光明中的少年没有说话,他甚至转身离开了,让光彻底地淹没了自己。
或许,是他彻底地走进了光中呢?
鬼魁无法判断这个,它只知道尧庚年走了,那个不一样的人、那个灾厄之神离开了。
他会不会回来?
他会不会……回来呢?
鬼魁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下来,它颓丧地坐在了原地,目光投向了脚下漆黑的深处——一股冷风从下面吹了上来,拂过鬼魁的身体时,让它打了一个寒颤。
鬼魁情不自禁地抱紧了自己,它知道自己该离开这个带给它太多压迫感的裂缝,可这个裂缝地下,还压迫着另一个身处黑暗中的同胞。
就算这个同胞对鬼魁自己冷眼相向,但鬼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抛弃她转身离开。
或者说,鬼魁除了在这守着那个女鬼之外,它就算到了外面也要被斩鬼师追杀,那还不如待在裂谷里,忍受着这股压迫感,去等待一个奇迹。
等待什么奇迹呢?
等待尧庚年真的会兑现诺言,等他处理完自己的事后,就会回到这里。
等待下面的那个女鬼能从完全厉鬼化中找回理智,然后从下面上来,这样鬼魁还能将她接应上去。
鬼魁想到这里,它将自己抱作了一团,缩了起来。
它打了一个冷战,哈了一口寒气,看着眼前漆黑不见五指的裂缝,自言自语道:“真冷啊……”
尧庚年被鬼魁的问题问住了,他并不是什么愿意牺牲自己来拯救他人的家伙,他至始至终的自我定位都是一个俗人,一个凡人,一个想要过回平凡的生活、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
而不是什么所谓的神。
想到这里,尧庚年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临光。
‘临光这种古神就算了吧。’尧庚年心中如是想到。‘这种追名逐利、做善事前都要先算个清楚的古神,不在神仙的范围之中。’
——可是,尧庚年脑海里的那种所谓的清高而又有大爱、愿意自我牺牲与奉献的‘神仙’,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吗?
——临光大陆上的传奇古神临光自私,自己生活的世界里,言灵儿这样的狐仙更是将小恩小惠都精打细算,这些神仙,根本就只是能力比较大的凡人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自己真的要另辟新径,去成为自己印象里那个真正意义上的神仙吗?
——这么做的话,当真是会有意义的吗?
尧庚年一边看着临光,脑海中一边想着这些来扪心自问。
临光也注意到了尧庚年看自己的神情有一丝不对劲,他努努嘴,顺口问道:“看我做什么?怎么,我带你离开裂谷,不让你被那个鬼魁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