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草除根是没错,可是老爷,最近这一年里,京中不是再也没有风声传出来吗?”
顾夫人早没了平日面对秦瑶时的温煦和慈爱,微微下垂的眼角漾着一根根皱纹,将她的表情衬得严厉又深沉:
“奕鸾那几个武艺高强的随身侍卫,当年留在平泽没带走,前两年明明被我们打探到一些消息,上面忽然就不让查了。
“今年端午刚过,咱们的探子就送信过来,说圣上在寝宫里喃喃自语,话里话外都是对当年所做之事的反悔之意。
“老爷你想,他能对谁抱歉?能对什么事有悔?除了当年他和奕鸾的是是非非,他哪里还需要对别人道歉?
“云熙在京中那么久,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他一直没有动作,你想想,这还不明显吗?”
“灯下黑。也许就因为在他眼皮子底下,才忽略了。”顾修脸色仍旧难看,语气却好似缓和了一些。
顾夫人从他身后又绕回来,为他斟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继续说道:“即便他自己忽略了,那些高手密探也不是吃素的。”
随后话题一转说道:“听说最近圣上身子旧疾复发,经常腿痛的夜里睡不着。睡不着也不让别人伺候着,只留常公公一个人在屋子里。”
“这常安,大家都知道,只不过顾着面子谁也不说罢了。”顾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别人顾着他的面子,他却巴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二公主的驸马薛翔这次在战场上遇害,还不是他的功劳。”
顾修又放下茶杯道:“说起来圣上也是奇怪,平日里对二公主娇宠的没边儿,这次二驸马被常安害死了,却连个说法都不给,还将常安接回到寝宫去了,这不是明摆着要露出把柄给人吗?”
顾夫人道:“圣上登基十几年,只有三位公主和那个三岁的云澈了,
“三公主年纪小,没有野心,大公主又远嫁了,明眼人都看得出,圣上从前是想将江山传给二公主,所以早些年才对薛家那么好。
“云澈出生前几个月,他就把二驸马送到边塞去了。说是要多加历练,实际呢?只怕是要保住云澈的太子之名,毕竟没有薛家,二公主一个人也激不起什么浪花来。
顾修点点头。
顾夫人接着说道:“再说这个公。从他被贬那年开始,常安就一直跟着他,到后来这几年常安做了多少过分的事,他都从不追究。
他的心思,还不知道明显吗?这不就是借着常安打压下面这些人吗?只是二公主仍旧看不清,还妄想着借此扳倒常安。”
说到这又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哪里是二公主看不清,那是薛家看不清。仗着薛承安做过太子侍卫就妄想在朝中独大,岂不见这几年圣上已经将他推至边塞?
“那边塞的十几个小小部落,哪里就需要他们薛家过去?岂不是杀鸡用牛刀!这朝中老臣十几年过来,与薛家都是一条腿穿裤子,放常安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制衡而已。
“所以常安做什么,只要与薛家相关,圣上必然不予追究。这常安也是个聪明人,别的方面倒是乖巧。”
顾修看了看夫人,皱眉问道:“夫人的意思,这薛翔之死,难道是圣上有意为之?”
“有意无意我也不敢断定,但是薛翀如今也被调到边塞去了,只怕也是凶多吉少。如今薛家只剩下了老实巴交的老二薛翷,这薛家,日后恐怕……”
顾修又拿起茶杯,在手里慢慢摇晃着,说道:“既如此,那薛家倒不是什么要紧事了。若日后这薛翀又出了事,云熙的后台仍是只有我们。
“到时候她只能依靠咱们家,还怕拿捏不住她么?一个丫头片子,能翻起什么水花来!
“要我说那秦盛也是个废物,夏天的时候知道了云熙的身份,药就该多下点,毒死了干净,也就不会将那祸害推到咱们这边,让咱们难做。”
不想顾夫人嗤笑一声道:“你说秦盛废物?我倒是觉得他聪明的很。他也许早就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了。就是给自己留着后路呢。”
“夫人说他早就知道了云熙的身份?”
“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咱们离得天高皇帝远,上面的心思猜不透,他近水楼台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秦盛确实有些心机,不然也不能这么多年过去了,柏远还拿他当个好人呢。”
“秦盛的事老爷不必烦恼,毕竟跟咱们暂时也没有关系。还是想想云熙回京以后的事吧。这件事千万不能脱了咱们的掌控,不管那丫头是生是死,咱们都要心中有数才行。”
“放心吧,薛翀已经不在京中,薛家大概也并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
“说起来上次的‘迷情散’真是白用了,居然没有迷到他。否则的话,他做了对不起云熙的事,咱们也好说话。”
顾修说着又有些气闷,“说来说去,云熙此次回京,咱们又够不着了,希望秦盛那边盯紧点吧。”
“确定她是回京了吗?”
“不回京中她又能去哪儿?”顾修揉了揉额角。“已经叫人跟着了,暂时也没那么快就到。夫人放心,前些日子迟朗来信说这两日就过来,到时候再商议吧。”
此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