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没什么变化,除了有一个不好相处的婆婆,阿玲的婆婆,每天都会以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指使阿玲做这个,干那个,全家人没有人赶忤逆当家主母的意思,其余的只不过是从一座熟悉的山,到了另一座陌生山,然后渐渐熟悉另一座山。
日子日复一日这么过着,阿玲在这里没有兄弟姐妹,没有从小长大的玩伴,阿东成了阿玲唯一的寄托,每天阿玲做好饭,收拾好一切就会坐在木板床上看着窗外,远处那一条延绵的羊肠小路,那是阿东回家的路。
每次远远看到阿东背着那个箩筐,越来越近,心里就会踏实。阿玲说当时我以为人生就是这样的,也应该是这样的,我为阿东生孩子洗衣做饭,阿东照顾这个小家。
大山深处存在着无穷无尽的危险,你无法抗衡大自然给你制定的规则,一旦忤逆,后果不堪承受。那是一个暴雨后的清晨,山上的路被暴雨冲刷,红土和雨水混合成泥浆,阿东不顾阻拦执意要和同村的老汉上山。
天不尽人意,阿东在采药下山的路上,没有踩稳失足摔下山崖,掉进了澜沧江里,死不见尸。如果不是一同采药的老汉幸免遇难回来报信,如果那天阿东是自己一个人,那就不是死不见尸了,而是死无音讯,相比前者,后果更加可怕。
阿玲大着肚子,沾着满身泥泞一路跑到阿龙摔近江里的地方,绝望的望着滔滔江水,泪水一串一串的摔在地上,可怜的阿东没有等到即将出世的孩子。
阿玲在说起阿东时,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绝望和隐隐的愧疚……
那天,不胜酒力的我,陪着阿玲喝了不知道多少杯冰镇扎啤,直到最后我们两个人醉的不省人事,我只记得她一声一声的抽泣,和满桌的扎啤杯散落的到处都是。
在阿东死后三个月,阿玲临盆,满头的汗水像下雨一样,四五个汉子轮番抬着她,翻山越岭终于到了镇卫生院,担架一落地,阿玲也生了,生在了镇卫生院的大门口。阿玲说,“早知道这样,还折腾那么远做个啥”。
六斤六两是个儿子,一个生龙活虎的小家伙,这是阿东和阿玲的结晶,是阿东血脉的延续,天国的阿东,你一定很欣慰吧?
小家伙鼻子很像阿龙,眼睛像阿玲。哭起来的声音很大,也很能吃,阿玲营养不良,奶水少的可怜,孩子饿的哇哇哭,急得阿玲手足无措,跟着孩子一起哭。
全家人想尽了一切能想的办法,能用的方法都用了,阿玲的奶水就是不够,阿玲的婆婆端着碗四处借同村哺乳期妇女的母乳,人们可怜这个生下来就没有父亲的小家伙,只要有的多多少少都会给一点。
说起儿子,阿玲便不再是那个一身风尘气的阿玲,眼神里焕发出的是浓浓的母爱。
阿玲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她的儿子,如果说那座大山里唯一还有让阿玲留恋的,那就是她的儿子,这是她的一块心魔,挥之不去的。
生活的轨迹总不会按照你的设想走下去,因为老天时不时的会和你开个玩笑。阿玲的婆婆,一个有着伶牙俐齿的中年女人,阿玲提起她的婆婆,从来不会说“我婆婆”,只是用老太婆代替。
阿玲说,“阿东死了,老太婆觉得我跟谁都是跟,不如跟阿东的弟弟,毕竟我可是粮食换来的,你说这个算啥个事情”
我在倾听阿玲诉说时,我有意的留意阿玲的面部变化,大多数时候阿玲是平静的,就像在诉说一件跟她毫不相干的事,只有提到特定的几件事时,阿玲的情绪会不受控制,揭开伤疤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无异于将隐藏的伤口暴漏在寒风之中,任其撕扯,此刻无论你有多么高超的语言技巧,也不如安静的倾听不去打扰。
阿玲没有受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教育,讲话的逻辑也很空泛,在人伦纲常的拷问下,只是短短的一句“这个算啥个事情”算做总结。但我相信此刻她心里一定还有许多的话不知道怎么去诉说。
在几次拒绝后,眼见软硬不吃的阿玲,阿玲以为那个老婆子没了法子,但另阿玲没想到的是,在一天晚上,阿玲的那个恶婆婆,竟然趁阿玲睡着了,怂恿阿东的弟弟跟阿玲圆房,阿玲激烈反抗,恶婆婆冲进来,打了阿玲几个大耳光,叫嚣着要将阿玲赶出去,阿东的弟弟最终没有得手,恶婆婆想二子用一妻的主意也没有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