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平几乎快要窒息。
三根坚硬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很清楚,自己身边只有一个加贺美,而加贺美之前的状态又……
她变成鬼了。
这个时候,森罗面相这么多年来进行的药物实验的惨状,开始不断在他脑海里浮现。
任何进步都会伴随必要的牺牲,精神也好,肉体也好,他眼睁睁地看见过人变成“鬼”。
一开始,甚平是不太敢看的。
作为一名学者,他对实验对象并没有过多的情感,但眼睁睁目睹自己的同类变成怪物,则又是另一种体验了。
一次,两次,三次,次数多了后,他也就麻木了,和森罗面相的绝大多数人一样。
药物的研发直到今天都还在继续,它的可靠性虽然进步了一些,但仍然没能带到令人满意的程度,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大量服用这些药物有很高的概率令人变成“鬼”。
说是“鬼”,其实,那是一种介于人与鬼之间的,一种可悲又可怕的状态。
既没有鬼的恐怖莫测,又丧失了人的理性与情感,肢体和灵魂都在畸变,在破坏光眼前的一切活物后,就会彻底消亡。
如同掉落的烟灰一样。
甚平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因为药物过量而变成鬼的场面,但当这件事发生在他身边,并且那个变成了“鬼”的人正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臂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从来都没有习惯。
但是,他并不认为药物的研发是一种错误,这是一项伟大的工作。
不仅他这样认为,森罗面相的每个人都这样认为。
这是一项能够变革时代的工作。
加贺美变成现在这样和他没什么关系,也许有一点……但不多……
这是她在为自己过量服用药物的行为而埋单,怪不得谁。
甚平浮想联翩,但却摆不开那三根手指的紧握。
直到……车窗玻璃的脆响声出现。
他感觉车厢内一下安静了下来。
熄灭的灯光闪烁几下后再次亮起。
看到周围一切的瞬间,他怀疑自己在做梦?
刚才还恐怖得令人窒息的列车车厢内,此刻竟然只有他一个人了!
而且,列车竟然在正常地行驶着,车窗没坏,灯光也很稳定,除了所有乘客都不见了,玉木一,望月一生,加贺美也不见了之外……一切都很正常……
他恍惚间猛然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清醒一点!
所有人都消失了才是最不正常的事,我到底在想什么?
微不可查的寒意在车厢内蔓延,列车依旧在隧道内行驶,轰隆隆的前行声,倒映在车窗玻璃上的,他自己的影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
一个人也没有。
甚平终于坐不住了。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他站起身,朝着下一节车厢跑去。
没人,再下一截,也没人……
没人,没人,整躺列车内空无一人……
甚平的心跳越来越剧烈,他无法看见的瞳孔,所以他不知道,此刻的他,眼球里已经布满了血丝,看上去极其骇人。
终于,在他跑到车厢尽头,到达驾驶室后,终于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只是一个背影,在驾驶室里,通过透明的玻璃观察口可以看到司机先生。
然而,他还没松一口气时,就猛然那发现了不对劲!
鸡皮疙瘩一粒粒从皮肤下钻了出来,汗毛也跟着根根竖立,甚平看着那个背影,目滋欲裂!
那是……
那是谁?
明明该是司机的位置,此刻正开着这趟列车的,竟然是一个羊头人?
扭曲的犄角,脑袋的形状呈不规则的椎体,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更是让甚平差点惊叫出声……
因为……
那只手只有三根手指。
两根在上方,一根在下方……
诡异得难以形容。
“轰隆隆隆隆——”
列车发出了刺耳的前进声,乍听和普通的列车行驶声没什么区别,但仔细去听,这声音却仿佛是成千上万的哀嚎凝聚而成。
甚平一步步地朝后退去,小心翼翼,不敢惊动那个正在驾驶着这趟列车的怪物。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这趟列车上会突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为什么握着他手臂的三根手指长在了羊头人的身上,难道说……开列车的不是阿斯莫德,而是变成了鬼的加贺美?
是她把自己拉入了这个幻境中?
然后,就在这时,正在缓缓后退的甚平突然背部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恐怖的触感让他头皮发麻,他立刻回转过身,然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颗恐怖的山羊头!
高大的畸形羊头人,眼珠呈黑色,瞳孔是诡异的十字。
甚平的身影就这样突兀地倒映进了羊头人的眼睛里。
“滚开啊!怪物!!!!”
有的人在极端恐惧时会变得懦弱,手脚发软,而有的人会愤怒,因为肾上腺素的大量分泌而力大无穷。
甚平似乎属于第二种人。
他猛地一拳砸向了羊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