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缓缓抬头,看到那龙座上的皇帝抓椅子的手都泛了白,眼神透露出肃杀之气,让她内心直打哆嗦。
但是,要说她父亲造反,她是不信的。
这江山以后都是她儿子的,父亲如何要造反来夺自己外甥的江山?
她想到这里,坦然抬眸,望向这与她同床共枕十几年的男人,目中带泪的说道:
“皇上,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音儿是您亲封的太子,是康家的嫡亲外甥,我父亲怎么可能昏聩到如此地步?又怎么可能在皇上曾经最困难的时候,对您倾全力相助?”
皇帝怔了怔,这是多久没有见到康乔芳这样示弱了?
她曾经就是这样以他为天,以如此崇敬的眼神看着他,哪怕是在他最落魄,皇储之位几乎被献王夺走之时,她亦是温柔多情的待在他身边,像一朵解语花一样,以他为中心。
虽然刘皇后是他第一次动心的女子,但眼前的女子,才是与他同甘共苦十几载的女子啊!
皇帝内心涌上一阵歉意,注视着眼前的女子,闻声道:
“皇后请起,朕是信你的,只是这谋逆造反之事,事关重大,不得不查。”
康皇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中到底担心长公主再次说出对她父亲不利的事情来,她捏了捏手指,脸上强自牵强出笑容,温婉开口道:
“皇姐,本宫方才是着急了,才会冲撞于你,本宫不知皇姐竟然碰见如此重大的事情,难怪会做出忤逆皇上的事情来。”
长公主冷哼。
心中对这位皇后不禁刮目相看,三言两语,就能勾起皇帝的怜悯之心。
只是康镇远摊上的事,只怕不会是她想得那么简单,但她何必告知于眼前的二人,让他们来个措手不及,才让这对有着共同利益的夫妻,更容易反目吧!
皇后怔了怔,浑然没想到长公主竟然这么不给她情面。
周遭的空气,沉闷到可怕,四人各怀心思。
周遭的空气,仿佛也刹那间凝结成了冰。
尹鹏鲲紧绷的一颗心,终于放松了一会,他一直挑拨起皇帝对皇后的不信任,无非也是想转移皇帝对长公主的猜忌之心。
眼前这位皇帝,生性多疑,对权力的控制欲非常强烈。
而长公主能这样拼力一搏的原因,也无非是先帝赐给她的那道玄铁鞭。
这玄铁鞭是太祖所赐,在朝堂和民间都拥有先杀后奏的特权,虽然能杀了羽林军的任何将领,但一并失去的也会是皇帝的人心。
他不知道为什么长公主会为了李家如此搏命。
但这无疑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的招数。
他看着一脸沉静的长公主,忽地心头涌起了一阵苦涩。
他自己惦念一生的女子,却为别的男子拼命,这让他情以何堪?
皇后适才亦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在言语上加以挑拨。
当时他心中也是震惊与痛苦无比,但是理智最后还是占了上风。
即使没有与她携手相守一生的机会,看着她能够安度此生,他内心亦是无憾。
从她对李姝的感情,他就知道他远远没有那么重要。
但她因为战伤无法生育,那李姝这孩子和她是什么关系?
尹妙婉也是长公主生气的丢给他的孩子,与长公主又是如何的关系呢?
十几年前,他向先帝求婚赢娶长公主,长公主却迟迟不肯答应,他为明心意,每日除了上朝,都徘徊在长公主府四周等候她出门。
她却一直闭门谢客,甚至因为不堪其扰,偷偷离开过一段时间。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神情冷漠,把尹妙婉丢给了他,冷肃地说道:
“这个孩子,如若你不能对她好,就是天底下最没担当的男子!”
当时他震惊不已,一直琢磨着她这句话的意思,然而始终却找不到她,她退隐朝堂,云游四海,一转眼就是十几年了。
而他从起初对婴儿的困顿与手无足措,逐渐将对她的一腔真情全部转移到了尹妙婉的身上,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托付之人。
他淡出政坛,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尹妙婉养大。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会想起她的一颦一笑,想起二人携手战场患难与共的日子。
多少次泪沾衣襟,醒来时躺在身边,是温暖呼吸尚在襁褓的妙婉,让他稍感欣慰。
都说男孩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一直不明白长公主为什么要拒绝他的一腔深情,更要离开他的世界,让他连念想都没有。
再后来,尹妙婉重病缠身,他的全部心思就放在为养女求医问药上面。
偶然再想起长公主,都遥远得像是一个梦。
但是梦中全是与她纵横天下的肆意,她大胜仗后如银铃般的笑声以及她决然离开的清冷......
现在,多看她一眼,都已经是奢望。
他不会允许此生,这个女子再次永远的离开她,更不想见到她深陷囵圄,活得不开心。
尹鹏鲲凛了凛心神,决定顺着皇后这个台阶下了。
他快步上前,对着脸上神情难测的皇帝说道:
“皇上,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