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行止会同馆方罢。
会同馆,暂挂在兵部名下,为各国使臣来大明暂居住处。
这一机构实际上还是太祖太宗时期的对外方式的延续,只不过,在前朝淳端皇帝时期,一方面作为让步,一方面出于实际考虑,当时的太子少保、兵部尚书于谦将会同馆一部权限交由礼部,由此会同馆成为礼部与兵部共同管辖的一个对外机构。
其功能十分庞杂,从接待外国使臣到筹划朝贡政策,可谓是相当繁琐。
到成治皇帝时代会同馆原本缩小了权力,因为成治皇帝对这些外国使臣没有兴趣,正好,那段时候倭寇不断地假装倭国使臣前来冒领赏赐,成治皇帝烦不胜烦,若非朝臣劝阻,他差点关闭了这个机构。
到后来西军崛起之后,老皇帝又稍微放开了一点对外交流,对外政策从“怀柔远人”进步到了“寻求主动接触”,至此,会同馆又加强了一项职能,就是和外国交流技术,努力追赶西陲的科技实力。
同时,会同馆也进驻了锦衣卫和两厂番子进行见识,在这个基础上,老皇帝下令扩大了会同馆原本主持各国使臣团带来的“互市”,也就是外国使臣团里的贸易代表和经过各地布政使司等认可的大明商人在会同馆内,或者会同馆认可的地方进行的贸易。
其中也有各国使臣互相贸易的事情。
现如今,会同馆已经成为分南北两处的大型机构,北边的是太宗皇帝当燕王之时修建的燕台驿扩建而成的会同馆,南边的在玉河西堤,为乌蛮驿。
卫央所来处便是会同馆,这里主要居住北边来的国外使臣,但鞑靼瓦剌比卫央打残之后,这里逐渐变成了所有国外使臣来明居住之处,而乌蛮驿则变成了互相交易的地方,其中多有外国人常年经营的商铺。
门口两个土兵远远瞧见一行人来,待要呵斥,有人上前喝道:“大将军巡查,速去报知上官迎接。”
那两人视之,竟是锦衣卫副千户,远近闻名的女魔头聂紫衣,慌忙要来拜见。
聂紫衣笑道:“拜见我干什么?上次我来会同馆调查钦犯,你们险些把我锦衣卫赶了出去,去,告诉你家大人,好吃的留着些,大将军要来给各国使臣送温暖。”
卫央哈哈一笑,任盈盈在一侧也莞尔失笑。
会同馆内,会同馆大使何逢春两股战战,两位副使面无人色,连同一应国外使臣中常住京师,没有资格参与今夜的大内宫宴的大小人等若干员一起发抖。
小魔头来了他们本就怕,那大魔头又来了,这可怎么了得?
数十个正在觥筹交错的外国使者们不用吩咐,齐齐放下筷子,扶着彼此要站起来。
然而,有人正站起来,扑通一下又摔倒在地。
他们怕?
怕得要命!
“心中没有鬼,他们怕什么?”未免有暗中监视的厂卫们心中好笑。
正在此时,卫央在门外笑道:“香气扑鼻,必是有好吃的,”然后朗声说道,“在下卫央,西军小将,掌问天剑,巡天下事,各国使臣不必惊慌,此来只为公干,于你等别无用心。”
他越是这么说,各国使臣越是害怕。
鞑靼副使缩着膀子,吸溜着鼻子,战战兢兢要抢出门来,被瓦剌副使一拽,便听那何逢春哼的一声,甩了下袖子,竟抢先快步冲了出去,口中叫道:“下官会同馆大使何逢春,接大将军大驾。”
哧溜溜好十几个人影蹿了出去,其中多有厂卫的密探们。
众人出了门,胆小的迎面跪拜,胆大的瞧一眼便低下头去,其中不少心中喜悦。
这一次,卫央穿深紫色圆领赐服,内衬白领,去地一寸,胸前并无补子,前襟两条云龙,胸口正中一团五爪金龙,这明显是老皇帝的赐服,那衣服也不叫龙袍,五爪龙名为蟒龙。
搭配着这件衣服的是翼善冠,白玉革带以及一双白底长筒布靴。
这在厂卫人员们看来,便是维护老皇爷的面子,要不然,这位爷穿着西军铠甲,谁又能说什么?
只不过,那把问天剑还在身侧的锦衣卫校尉手中抱着。
众人齐呼:“我等拜见大将军。”
“起来起来,大过年的,磕头也没有压岁钱,”卫央好奇道,“你们在吃什么?”
何逢春擦着头上的冷汗道:“圣天子赐食六道,会同馆自备四道,不敢违制。”
而后让开门,见里头大小国家的使臣队列整齐排开,何逢春心中满意,道:“酒宴初始,大将军请入内训责。”
“没有训责,”卫央道,“此来一是看看各国使臣,他等有的与我大明为仇敌,彼此厮杀许多年,有的又是貌恭而心不服的居心叵测者。然则既在我治下,自当好吃好喝招待,天朝上国自有法度在此,不可怠慢。”
“是,谨遵大将军均旨。”何逢春一众齐声领命。
进了院子,卫央遍视诸国使臣,笑道:“这里还有几个老朋友,你是鞑靼使臣?达延汗可好?”
鞑靼副使正是在北庭城见过的故人,他可知道这位不好说话,见此弯下腰慌忙道:“大汗很好,问大将军好。”
“我很好,”卫央又瞧着瓦剌副使笑道,“你是瓦剌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