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二,銮驾到卢沟桥,桥上重兵把守,对面诸王跪地,一大群不知几百官僚低着头等待。
“就这帮人,我带一百人往过打他们连一盏茶的功夫都守不住。”西军前锋一韶之长马鞭指着桥上的“重兵”叹道。
好好一个朝廷,怎么就养出了这么一帮子废物?
“那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銮驾还有半日才到,下马歇息。”哨长没把桥上虎视眈眈的兵马当回事,也没做出进攻的姿态。
一下马军士们挠头:“这地好歹也是官道啊,怎么会马蹄印都能显现出来?”
这可是冬天,马蹄印居然那么深这就不合理,西陲的三级村道标准都要比这个高太多。
“修路修路,修的是官员的官路。”哨长冷笑道。
他原本就是京营的老卒,河套一战转入西军麾下才有如今的精气神儿。
可这一哨刚下马,桥对面跑过来几个人,瞧着穿戴整齐铠甲森严,远远喝道:“銮驾过处,道路不通,你等不知道吗?”
哨长挠挠头,这不是那谁家的谁吗?
“哟,连你也当了官儿了?”哨长一瞧乐不可支,“怎地,你家女儿嫁给哪个郡王了啊?”
来人一瞧大吃一惊,骇然拔刀喝道:“怎是你?你不是死在战场上了?”
“命大,”哨长嗤笑道,“你这等偷鸡摸狗的小贼,竟也当上了,哦,我瞧瞧,你这是西兵马司副指挥?正七品,啧,恭喜啊。”
来人惊疑不定,但看西军只这一哨人马,见他们重兵陈列,竟连刀也不出,弓不上弦,不由心中恼怒。
河对岸众人更是震怒。
越王虽早早就跪在地上,可他裤子里还装着棉垫,跪着不难受。
“西军好大的威风。”宁王在一侧笑道,“越王,令婿要到了,不去与西军前锋打个招呼?”
“小王怎敢,宁王殿下交游广阔,王妃殿下也在西陲多日,想必是与西军交情莫逆,何不上去答话?”越王反击道。
宁王人才出众,个头比越王高一头,穿一身亲王常服,瞧着比越王要年轻十余岁,反倒是越王,这两年也累着了,竟有些虚胖,还很黑。
“到底不如越王嘛,襄阳郡主可是正儿八经的西军主母,说不定,越王上前一答话,西军还能给在场的诸公给一些面子,”宁王轻笑道,“小王也多些面子,回到江西与人说话都多些底气——那可是西军,我老朱家竟有人能号令得动它,多稀罕的事情呐。”
后头的诸王连忙再往后退了些。
越王低头不说话,心中的想法那么多何必与一个旁支的亲王扯闲篇。
不多时,马蹄声震撼大地,西军前锋到达,但让群臣惊讶的是西军前锋竟打出国朝的日月旗,将天子仪仗夹峙在中间,瞧着真仿佛边军护送銮驾返京似的。
有一骑如飞,自前锋中驰骋而出,到桥上,持一卷圣旨喝道:“天子有诏,诏杨廷和。”
呼——
群臣愕然。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还不知道皇帝的决定呢。
“杨廷和何在?”大汉将军喝道。
越王连忙膝行上前,道:“杨廷和罢相,正在家中赋闲,怎可来迎接銮驾?”
“天子有诏,杨廷和功在朝堂,功在社稷,虽罢相,依旧为朝廷重臣。”大汉将军回头一招手,锦衣卫校尉奔驰而上,道,“既不见杨廷和,该去传旨,你等随我同去。”
群臣面面相觑,诸王抓耳挠腮,这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了。
那一行往宛平城而去,诸王群臣们又只好跪在地上等着。
老皇帝正和卫央说京师的事情。
自太宗年间逐步搬迁到京师的皇室,一瞧这城池,这环境,那只好盖,这一盖就是一百来年。
“先帝时期,本打算将内城扩大一下,后来考虑到鞑靼人军事威胁,索性将南郊包括进去铸造了外城,到成治二十年才修出大概的样子来,”老皇帝忧虑地道,“为这个,国朝花的银子太多,但总算是修起了一个天下大城,开九门,任官吏,看着是固若金汤,但随着火器的运用,这再坚固的城池,也挡不住火炮的轰击,朕如今担心的就是一旦外敌打进来这小小的京师恐怕护不住百万人。”
为何让外敌打进来?
“陛下应该知道再坚固的城池终有被攻破的一天,但被攻破的城池,只怕并不是从外头打开,而是城内打开,”卫央骑在马上道,“倘若国防不整,民心不定,大好河山沦陷,守着一个固若金汤的城池济得甚事,真要到了那一天,那就是山河喋血、暗无天日,龟缩在城里作甚?天子该仗剑杀敌,群臣该披发上阵,何必守着一座死城,难道要坐以待毙?”
“话是不错,但这毕竟是京师,”老皇帝说道,“就说着西偏门,原本朕看着最好的火炮,对这西偏门也毫无办法,西军的火炮出现了,只怕胡人的火炮也会跟着进化,京师重地不可不防啊。”
“花那么多钱干什么,有那么多钱多建立一些精锐部队,哪个对我有威胁,先灭了哪个就是了,”卫央不以为然,“真要让胡人打到京师来,只能说明我们的实力太弱,四方的边军该杀,当然了,皇帝也该问一问自己是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