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拂冰凉的剑刃,太子妃沉吟不决。
这一把剑,是卫央以送给嘉陵侯府的名义送给她的,以前她武功算不上太差但也不能算好,如今武功大进,任督二脉俱通,虽经验太少,但毕竟一力降十会,这世上能超过她的内功的人并不多,从今往后,她也该负起当母亲的职责,保证孩儿与自己的周全。
这把剑,正该用到时候!
只她不喜舞枪弄剑,又有了孩儿自然更不愿意亲近这些杀气昂然的兵刃。
“刀剑有什么错?不过是看谁使用而已,你想得太多了。”宁王妃从屏风后转进来,见她踟蹰不决,遂说道,“你今日遣散那么多人,固然遣散了点麻烦,但许多事情怕要亲力亲为,心中没有杀人剑,谁怕你是太子妃。”
“你倒是酸话好多!”太子妃白了她一眼,“那人回来,他还能不送你平安喜乐?一把剑罢了,他的‘问天’也未必不能送给你。”
“我还怕被那几个妖精打死。”宁王妃蹙眉,“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叫他们在偏殿等着?”
“还能是什么人,有些是心思叵测,不是诸王的眼线,就是外国的间隙,我这里要遣散宫人们,他们闻讯而来还能是为什么。”太子妃收剑,想了下抱在怀里,又抚摸自己的小腹道,“孩儿要平安来见我们,我自该手中仗剑,心中有凛然的自保杀机的,罢了,练武之人,哪里能永世不动刀枪。”
而后才又道:“还有一大批,大约是糊涂之人,宫中的人要出去,他们有了钱,有了些地位,便想要人觉着它超然,自要用这些金碧辉煌的庭院,鲜衣怒马的仆役,以及彰显身份的随从跟着才是。”
宁王妃惊道:“竟有这样的心思?”
“有人坐不住了嘛。”太子妃一笑便走。
原来,宫中要留下一些老人,内侍年纪大约都在三十岁到五十岁,其中以四十岁左右行将就木之人居多,他们倒也没什么多的心思,不过是想“不安分”罢了。
但那些宫女却有自己的小算盘。
能进入宫中的,大约都是面貌不差的,除却一部分老朽之人,大部分说老实则只有三十岁左右,这个年纪的女子,心思多!
他们之中有一些是被点了名留下的,有些是用了手段自己留下的。
留下的人里面,颇有一些自觉太子妃不过一个寻常女子察觉不出她们的心思的。
故此才有皇帝离开之前,这些人便找好了自己的落脚之处的。
太子妃抱剑而来,着实吓坏了不少糊涂从。
他们被军卒引到城内,便被内侍们引着来到了偏殿,说是偏殿,实则与客堂一般无二,有的是桌子椅子,引他们到来的,是城墙下吓破了胆的内侍,也无心思招呼他们,这样一来,这些人在此等候的过程中,难免有人仗着身份寻椅子坐下,有人倒看墙壁,还有人三五成群正闲聊。
但听环佩叮咚,有内侍气息悠长高宣一声“太子妃殿下到”,众人竟有不及起身的,有故意不起身的,也有缓缓扶着桌椅起身的,本以为待蹒跚站起来的时候,正是太子妃到了之时。
却不想到,众人只听环佩叮咚倏忽就在耳畔,又见人影一闪,竟然换上了一身太子妃常服,国红袄子赭黄裙,高绾发髻,信步从容的那女子就到了殿内。
众人目光第一个落在那怀中的一把长剑之上,看形制,竟是军中用的战剑,而不是文人墨客或者江湖中人佩戴的轻剑,心中均大大地吃了一惊!
“诸位就座。”太子妃昂然到主位,抱剑坐定后,素手一扬吩咐,“诸位来意我大略猜到,既是闻讯而来,自当有所准备,天子留下的宫人,也有三分皇室的颜面在身,若是去处太差,我这只当了半日的主家,可是要不依的。”
有致仕的员外郎,本是在户部做事的,也算见多识广,见此状忙告了罪,再问道:“太子妃殿下,请恕老臣多嘴,今既有皇孙在身,这凶神恶煞的兵器却不该在怀。”
“无妨,这是秦国公赠我的防身利器,”太子妃似笑非笑,目光中全是淡漠之意瞧定老者,淡然道,“有这一柄长剑想必西军也能卖本宫一个面子。怎么,这虎狼潜行的世道,本宫不得手掌杀人剑,护得我孩儿与我七分安全?”
老者慌忙低头,连声道:“老臣多嘴,老臣多嘴了。”
“说吧,越王要让你要哪些人回去?”太子妃直问。
老者待要狡辩但听一声耻笑,当即什么也不敢说。
太子妃瞧定此人叱道:“你一张面皮,越王府见过百千次了吧?襄阳妹妹正在这里,你若说不奉越王之命就来要人,何不请襄阳过来一问?”
老者汗流浃背再不敢有小觑之意。
“人来,”太子妃叫来留守的内侍,“取笔墨,叫众人都来此,他等要什么人,他等要去什么人家,这里有纸笔,明明白白上头写清楚,一出宫门,不可反悔。前尘往事,俱为云烟,往后,王宫不会吃他们的孝敬,他们也不可打着王宫故人的旗号行事,遑论宫人身份。”
这倒把众人错愕地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不过一个寻常武将家的女儿,哪里来这么多的智谋?
何况这气势,这气势哪里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