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小儿,欺人太甚!”
正月十五当夜,甘肃总兵神英气炸肝胆,自北庭飞鸽传书来的通告,令他感受到无比沉重的耻辱。
姓卫的居然用命令的口吻,要求甘肃总兵处“即刻擒拿贼寇若干,不可须臾迟延”。
于是,正月二十三晚上,神英将北庭来书扔进了火堆,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神英诅咒道:“上天若有眼,请保佑我等早日将那逆贼正法,护佑我大明天下。”
夜半时,马蹄声大作,三边总制杨一清派人来了。
“北庭侯穿书四海,要我等擒拿罪犯,此乃是阴谋,不从者,只怕要骂名遍及天下。”杨一清给神英送来了一句话,“名单上的人,该抓的一概抓,抓不了的应当放走,决不可予人口实。”
神英傻眼了。
他昨日还与名单上明确声明对方罪名的人在饮酒,为了表达自己对北庭侯的鄙夷与轻视,他还让本地乡绅贤达前来聚会,席间说起北庭来书,他趁着酒兴还说出了“国朝自有法度,不须逆贼多言”这样的话。
“你怎可如此?”杨一清的幕僚闻言大惊,捶胸悲叹道,“国朝有法度,自太祖洪武皇帝时代,这些贩卖人口的便是死罪,采生折割之徒是要千刀万剐的,北庭侯已经占据了法度高地,此举又合乎民心所向,你若是反对,甚至故意与那些人来往,那是给他弹劾你,且无人敢保你的确凿证据,你,你怎么愚蠢到这般地步?”
神英大恼道:“姓卫的何德何能?”
“姓卫的有铁骑三十万,他便是最大的道理!”幕僚怒骂道,“你这般行事,一旦落入他的耳朵,你这总兵官还能当?赶快去,擒拿那些贼徒,但不要送到北庭,在甘肃处置,最好立即就地正法。”
话音未落,第二道言辞更加激烈的书信到了。
这一次,神英遍体发寒。
这是忠顺王发来的责令。
“久闻汝与江湖中人交结甚密,不意竞至如此。买卖人口者,国法所不容也,汝怎敢防脱其人?今查实,有‘采生折割’之恶徒,于关内拉帮结派,俨然已成气候矣。汝当以我处所传示名单予以抓捕,莫可一错再错,辜负天子宠信,破坏朝廷法度。”书信中言辞十分激烈,曰,“但走脱一人,便是你等大错,与前次过错相合,那更是错上加错,万望汝不可一错再错,否则,太祖太宗法度之下,老夫只好代天诛尔,到时天威降临尔粉身碎骨也难抵消。”
与此一起到达的还有军情侦察报告,鸭儿山老营里军马调动,居高临下做直扑嘉峪关之势,青海大军已推进到了临洮府北端。
神英恐惧到极点,同时也愤怒到了极点。
既没有五军都督府调令,也没有兵部指示,更不会有天子圣旨来,西军怎敢对关内做进攻之态?
“他们想造反?”神英怒不可遏。
他依然没有下达抓捕江湖中人的军令,一直到次日一早,东门刚打开,闻听讯息的江湖中人一哄而逃,神英才不紧不慢回了一封“经查本地实无此人”,命人快马加鞭送出嘉峪关。
杨一清的目标叹息不已,神英这操作已经给了西军巨大的理由。
更险恶的是西军手握证据,一旦他们掌握神英与那些贼子斯通的证据,这个甘肃总兵只怕要被那些文人先下手撕碎了。
“西军没有什么了不起,有胆他们来。”神英不以为然。
晌午,北庭发来的第二封文书到了。
上面就一句话:“尔既从贼,我当伐之。”
临洮府刹那攻破,自山上长驱而下的大军早间到达门外,晌午时分高岚的大纛便到了府衙之中,当天有万民汹涌而至,先告临洮府知府纵兵掠夺粮食,再告江湖帮派危害一方,到黄昏,有人披血衣,一路跪行到此,状告江湖帮派掠夺人口之罪,再告临洮府知府以下人员威逼民众不得上告此事于朝廷之罪。
高岚命人点察仓库储存,打开粮仓放出粮食,一时满城欢呼。
不两日,河湟震动。
又过了两天,自中原地区往返的商队捉住了西陲发布的海捕文书上要求“天下人共起而诛之”之人数十,在天水、平凉乃至凤翔府向当地官衙提出控诉,值得玩味的是,各处均以“西陲军令,本处不可奉行”为由拒绝了审理,有几支商队竟遭遇了“蒙面强盗”的攻击。
此事一经曝光,当即四海一片震动,正在西安府做客新修好的秦王府的王守仁等人惊怒交加。
胡大海请命:“我等当再出使西陲,要问一问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王守仁也心情郁结,别的都好说,唯独出兵临洮府这可坏了规矩了!
“我亲自前往,倒要问一问高岚是不是朝廷的官吏,非法进攻临洮府,这是造反!”王守仁当即动身。
但他们还没出西安府,一封来自河套之南的书信令他们怅然若失。
卫央亲自挥军东进,在贺兰山北麓与鞑靼一个万户作战,彻底扫平了鞑靼人在河套以西的所有据点,换句话说,河套地区以北,如今完全落在了西军之手。
“这小儿恶毒的很呐!”王守仁呆若木鸡。
若西军不动只攻打临洮府,天下人也有话可以说。
可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