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并不是一个狂热的大航海信徒。
但他也知道,如今的欧洲正在经历文艺复兴的质变,我们错过了海洋,五百年海权便全然属他们了。
但国朝海禁。
卫央目前也没有实力去考虑海洋上的事,有时候考虑,也考虑不出准确的谋略来。他只确定一点,海禁必须解,大航海时代不可以错过。但随着对自己的文明的了解,卫央深知以如今的社会观念一旦像某些穿越家们那样的,一穿越便倾尽所有经略大海,那才是打断我们的文明根基。
他想的是陆权当加强,海权当以防守反击的姿态经略。
要防守反击,必然绕不过东边那个恶邻。相交千年一衣带血,对这个恶浪不应该只是修筑坚固的堤坝,而应该在合适的时候,一把摁死它!
可他对倭岛全然不了解,对倭人完全不熟悉。
怎么办?
卫央能想到,便只有徐徐图之了。
可他没想到他们会找上门儿来。
这些人一有举动,在他的印象中便只有登陆,自半岛登陆成全他们所谓的大陆强国梦。
深呼吸一口,卫央先压制住心中的本能的反感。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厌恶与鄙夷。
“个人感情不能影响大局,我们对这些恶狼全然无知,他们却对我们十分了解,先看看这厮来意如何。”卫央心中道。
那三人进得门来,高个子在前,左右两边的仿佛侍妾一样快步跟在后头,全程低着头,似乎一副乖宝宝的架势。
“小男孩没有让他们痛彻骨髓之前他们也是乖宝宝的样子,东风没有吹过东京湾的时候,他们豢养怪兽也是这般乖巧。‘倭子,畏威而不怀德,无义之徒尔。’”卫央从窗子上目视那三人,再三压制心中的厌恶。
他们越表现恭敬谦卑,卫央便越是厌恶。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血脉上的无法抗拒的排斥罢。
三人在门外站立着,这让顺子很诧异啊。
没看到我让你们进去?
“我家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们进来吧。”卫央斜靠着椅子扶手,让虎子扯了三张椅子过来放下来。
三人连忙进门,垂手躬身问好道:“出云国出云守护代尼子家家臣山本隆晴,向上国大将军奉上大名尼子经久大人的问候……”
尼子家?
出云国?
什么乱七八糟的?
卫央仔细一想,倭岛似乎有所谓的“战国”,也就是几十个村在哪打。
出云国应该是这些战国之一了?
尼子家又是个什么?
卫央心中奇怪,面上不动声色,点头道:“好意收到了,你这是客套话,直说,你这次来是办什么事的,哦,你们请坐。”
山本隆晴看一看椅子,为难的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
他个头不低,但上半身长下半身短啊。
这要是坐在椅子上,那岂不成了丢人现眼了?
“我们这很早就改革了一些陋习,跪坐对人的身体不利,你们也该会入乡随俗,坐下。”卫央压压手,“哦,这两位,还有个女子?”
难怪一股并不难闻,但他就是讨厌的味道传过来。
一边站着个随从一样的小男子,一边却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脸上没有厚厚的白粉,卫央一时还没看出来。
不过小女子倒是有三分清秀,大约是洗过脸的缘故吧。
山本隆晴面色平静,又是伏拜感谢,又是推辞,道:“上国上将军面前哪里有奴婢就座的道理呢。”
“你官话说的还行,想来也打听过我这里的规矩,让你坐你就坐,”卫央道,“若不然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家就是很没有规矩了?!”
山本隆晴连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那两个不敢犹豫,男子端起椅子无声无息地在山本隆晴正后方坐下,两条腿还在空中耷拉。
那女子弯着腰,都不见裙摆之下有活动,轻巧地将椅子搬到更后方,又跪拜之后,侧身浅坐在椅子上。
“这就稍微舒服一点了,”卫央道,“虎子哥,去弄点吃的,哪怕是恶客,也没有让人家空着肚子回去的道理,拿一些甜酒,也让人家吃饱喝足。”
文明!
山本隆晴弯着腰,但抬起眼帘恳切地请求:“我本是尼子家一个家仆,有幸被委任为常驻上国的副使,本不该有私心杂念,可是尼子家如今危如累卵,我身为忠仆,本该回国为大名大人效力。”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卫央,但他看不出这人脸上有一丁点情绪。
他太平和了,就仿佛他的主人尼子经久一般。
山本隆晴当即心中存万分的戒备,声音也低沉了几分,缓缓恳求道:“然,毕竟是波涛万里,又有鄙国的重任在肩,我不敢善专,一时心急如焚。”
卫央赞叹道:“真是个好忠仆。”
山本隆晴登时双目一红道:“听闻西陲军有讲武堂,仆如见光明……”
剩下的话就不必说了。
这是想派人来西军学战术?
不!
只怕是盯上西军的军械火器了。
他们不可能知道了西军又新型火炮的机密,那就是想学国朝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