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
咱家没有想伤到他们啊!
可他知道自己下意识打出去的内力是真的。
他打了卫央?
嗯!
但他只是警告似的将一股内力隔空拍在他的下丹田上,这只是警告他倘若太过分那是要……
可是为什么会成了这样?
卫央与高娘子互相搀扶着过去扒开泥土,小郡主脸色通红,正运功化解那汪直打过来的内力。
九阳神功何等霸道绝伦,只一个小周天内伤便愈合三成。
“走!”高娘子伸手拉起郡主,只感觉卫央身体愈来愈沉重,心中大恨道,“这朝廷,待功臣何以如此凶狠?”
“等下!”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当即站出来。
他盯着卫央喝道:“你当真受伤了么?!”
卫央瞧见天子再一次转回,索性往地上一躺,怒骂道:“狗奸贼,当我稀罕栽赃你们么?来,你自来探察我丹田!”
汪直一个箭步要过去,卫央大喝道:“滚!你这等下手毒辣、全无仁慈之心的天下第一,我只怕你要将我们趁机赶尽杀绝!”而后大呼道,“我等就在这里,你们可以下手了,来啊,趁机赶尽杀绝,你们岂不如愿以偿?”
牟斌脸庞抖动不止,他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
丹田对一个习武之人何等的重要,哪个敢轻易让别人去探察?
岂料皇帝眼色冰冷,走过来吩咐:“牟斌,你去查一下。”
可是……
“秉公汇报就是。”皇帝看着赵允伏问,“王兄可疑心朕会对你们下手吗?”
赵允伏冷然道:“难道我三个孩子还会冤枉汪直么?”
“真若是暗下杀手,朕自有公论。”皇帝道,“牟斌,你去探察下。”
牟斌只好低着头,在卫央丹田上一按,以一股内力探察,直觉卫央丹田内空荡荡的,唯有似乎已经枯萎的真气种子。
那么……
他正转眼睛,忽觉情况有变,猛回头,城外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千军万马再一次集结整齐只等一声令下便杀来。
那怎可胡说?
牟斌直说道:“丹田已空,是极重内伤。”
汪直一闭眼,他觉着自己肯定要受罚了。
皇帝却下旨:“汪直忠贞体国,朕早有赏赐之心。这番在西陲多有劳苦,加赏赐,食米三百六十石;赐敕白,遇事可便宜行事。好了,卿等准备庆功宴,明日后,忠顺王随朕进京,以待朝廷商榷赐爵。”
这是遇强则强?
卫央微微一笑,起身盘坐在地上。
老皇帝心中吃惊,稍稍往后走了几步。
他感觉面前有猛虎俯卧正怒。
文臣们齐声称赞:“圣天子无比圣明!”
原本,太监无秩加,唯一能加的只有食米,以十二石作为一级,国朝太监加食米最高的就是汪直,年轻那会就已拿到三百石的食米开国朝太监加料之顶峰。
那如今再加六十石算什么?
李东阳沉声说道:“天子赐,才是……”
“敌军将来攻,西陲少不了老王爷。”卫央微笑道,“我西陲三十万将士既夺回宝信,又传回中原,这里就没有我们的事情了,陛下以汪直出手教育我等谨慎为恩,我等牢记此恩情,足够了。我等还有军事要办,不便陪你等庆功,就先告辞了。”
他冲城头招手,当即三五百人下来。
“取担架,送我们回军。”卫央长吸一口气,目视赵允伏,赵允伏点头。
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卫央本就在发愁怎样阻挡老头儿送皇帝进关,这下可以了。
皇帝脚下一乱,他开始慌了。
原本当这么强硬,加上汪直的武功足以威慑他们了。
可没想到这厮竟比他还要强硬。
文臣勋贵们也慌了都。
魏国公徐俌提醒道:“以你等大功,封爵则必然……”
“你们留着吧,我们只要命。”卫央将两截断剑捡起,慢慢地装进剑鞘,用长剑拄着看了汪直很久。
汪直竟心头一寒,不料卫央轻笑道:“希望你活着,数年后,我当踏足中原,报答汪前辈今日重伤之礼。”
担架到,军卒们无不愤恨。
卫央再不说一言,扶着小郡主躺上去,又扶着高娘子躺上去,自往担架上一倒宛如散架,指了指门外,闭眼再不看众人一次。
十数万大军愤怒如狂,也不必下令,一时弯刀出鞘,弓箭上弦。
卫央出城后挥手吩咐道:“老头儿还在里头,你等不可造次。”
赵副总兵纵马而来,颧骨高高立起,手中剑柄仿佛要被他捏碎,他瞪视着城内的众人,缓缓吐一口浊气,道:“中军留下,进城。”
神英大叫道:“你想做什么?”
“天子銮驾回去时,总得有人护送罢?王爷回哈密,路上总得有人保护罢?”赵副总兵松开剑柄,策马直入城内。
六军留下七个大营,其余军马默然无声,但每一个人瞧着城内众人无不森然切齿。
是夜,请功宴席如常举行。
但赵允伏没有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