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鲁番人有地么?
也有。
如今的蒲昌海尚且有渔船百余,何况吐鲁番南北两侧俱有雪山融水。
但土地是贵族的,是马黑麻速檀的。
吐鲁番城的民众倒也算还好,比之其它军城之人还有一些人拥有土地。
但很少。
卫央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他行走西域之东两年多了待这里的沙丘雪原十分熟悉。
北收吐鲁番,自北庭到吐鲁番再到叉失里扼守察合台人从北边进犯。
还有一条路便是蒲昌海,此处位于两山之间,又是孔雀河、塔里木河东端,若扼守此处,察合台人便无法自大漠之中东进。
“蒲昌海,罗布泊也,此处倒好办,待吃掉鞑靼土默特部自然落入我手中,有两万军民,足以遏制敌人,北路有些难,西有察合台,北有鞑靼瓦剌人,其间环境已日益恶化,决不可再增添人口。”卫央的计划很明确,收复西域之东而后,将当地民众迁出一部到哈密卫,而后分散于西陲诸卫,而以诸卫之人迁入吐鲁番,一边军屯,一边种树,只须逐步降低蒸发,有序增进开发,自然生态自会逐渐好转,毕竟此时还不是后世。
那就得让这些早不服王化的民众听从他的指挥,目前最好的法子便是干掉一部分特别强硬的,征服大部分顺从屈服的,培养一小部愿意为他效劳的。
这九千余人当先行此法。
那么什么法子最好?
卫央不愿以什么佛道驾驭,他偏爱以阶级定论。
因此,以家中房屋土地加上牛羊先划分出几个部分就成了当务之急。
满山坡民众迅速分成了几个部分,有田产者一伙,大约三五百人罢,家产最多也不过两三亩地,一二头牛。
大部只是赤贫人。
“尔等可知哈密土地之权?”卫央叫那十数个最愿意反抗的问。
那几人一起说道:“只听人家说,地权在官府的手中,种地人可得二十年使用之权,其余不知道。”
卫央命送饭菜之人细说。
有人说:“原有的土地,本是王府的。经前些年战争,撂荒的地主颇多,王府遂收之。而后画一部为军用,乃军屯之田,民不可使用。其余一部分,有愿种田者,一人约取得两亩,一亩地年租三成而已。地权二十年,不可转手卖,若肯卖,也只使用权,更须到官府报备,否则为违法。”
三成?
吐鲁番人大惊,怎会有如此之低的租子?
“留够自家吃,家中有人再做工,赚的钱又买买盐醋,又要买调料,逢年过节也要置办几套新衣,反倒激活了西陲的经济。”卫央道。
“军队不要么?”这一次有千百人一起凑上来询问。
卫央笑道:“军屯之田,足保军事用。民屯之田,足够无地之人用。且还有结余,所留结余便可平抑粮价,也可用以工程,这两年哈密人口骤然增多,结余才不多,若取吐鲁番之地,粮食自然自给自足,此所谓粮食安全。”
无人不动心。
“若是打下来吐鲁番,也用这法子?”这一次几乎没有人不近前。
卫央回头道:“吐鲁番地有什么值得例外的么?”
西陲如今才数十万人,远远不到环境上限,自然也可行此法。
“另外,种树者也有,除官许开垦之地外,荒坡上种树,若可以成活,官府也会按照西陲亩产,为种树之农补贴粮,此外还有银子。”哈密来的人说道。
种树也有钱?
“我大军如今西征,吐鲁番城旦夕可下。然,城下,尔等却不能取地,因你无功么。”卫央道,“若开垦荒地,先一批随军而来的民众自是要先取得,你们有什么看法?”
胆大的叫道:“我等也敢战!”
是么?
“我不信。”卫央道,“何况,我许诺我境之民,要马黑麻首级,怎么失信于亡魂。”
方才一顿热饭,这些人均恢复了三分力气,当即踊跃道:“马黑麻还在吐鲁番,我等愿为先驱,取汗城立功。”然而也担忧,“大人之许诺……”
“哪里有许诺,要土地,须自家去争取的。”卫央起身道,“好了,下吐鲁番正在今夜,你等回去罢,回去告知马黑麻,待我先打下叉失里,而后再围攻汗城。”
勇敢者叫道:“我等愿旦夕下汗城!”
怯懦者也道:“就此回去,反倒让他们再欺压,不如反了罢,我等愿为前驱,誓死不退!”
卫央意甚踟蹰,山下赵副总兵策马而来,劝道:“小官人,他们也都是汉人,不过走了些歪路,何必一丝功劳也不让呢?”
卫央惊奇道:“咱们才多少人?若是放他们回去,与马黑麻会和,几日后攻打汗城……”
人群中走出百余人,齐声道:“我等与马黑麻势不两立,大人若不肯放心,愿随大军一起进发,到城下,我等愿为先锋诈开城门,”而后目视众人道,“若敢耍心眼,不须王师动刀,我们先宰了这些人!”
卫央只是不信,又有守备之类来劝。
天明时,卫央才勉强答应,吩咐:“将他们分散开来,一队带一队,三日之内拿不下吐鲁番,那只好火炮齐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