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通往蜀地的官道上,六卫禁军排成一条长龙,长龙中间近千车马浩浩荡荡,排在最前的车撵上坐着身穿龙袍的李隆基,往后车马依着地位高低载着皇亲国戚、朝廷要员。
整个队伍除了脚步声、马蹄声、车轱辘声听不到丝毫其他声音,所有人心情失落到了低谷。
将士们士气低落,神色木讷像是一具具丢了魂的人偶。
盛世大唐,拥兵百万,二十万叛军作乱大半年而已,洛阳沦陷、潼关失守,身为禁军却弃城而逃,每个将士心里都憋着一口郁闷恶气。
好些将军忧心忡忡,如今整个军队就像一团愈凝愈重的乌云,看似平静无声,一个弄不好便是雷霆酝酿。
好些将士看向杨国忠的座驾隐隐充满杀机。
若不是这奸相蛊惑圣上逼哥舒翰将军出战,潼关天险二十万大军岂会失守!
六月的日头毒得很,尤其这几日就连风都是热的。在这样的天气下赶路简直就是受罪。
坐在马车里还好,最起码日头晒不到,可将士们不仅被暴晒,还要披甲提枪,本就低落的心情难免更差。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聪明人和蠢货的区别,随行近千车马,除了一些个后宫嫔妃、皇亲国戚的车窗大开车帘掀起,文武百官中开窗掀帘者不足二十人。
乱世无法典,任你天潢贵胄乱世里也是贱命一条,将士们本就心有怨怼,若还按以往一样高高在上作威作福,一旦将士哗变,倒霉的就是这些人!
这他娘的是逃难不是春游!
……
一路无话,时间到了下午。
一刻未歇,将士们都很累,可还是咬牙坚持,哪怕心中再有怨言,陛下还是陛下,大唐的天。身为禁军,护卫陛下周全,是每个禁军的天职。
这时,一路上始终策马护在居中一亮普通马车两旁的两位将军突然抬头东望。
仔细一瞧,两位将军分明就是乔装的一僧一道。
能引起他二人的警觉,来者自非普通人。
果然,东边天际那颗芝麻小点儿越来越大,快到令人咋舌。
一僧一道神色变得极其凝重,来者速度太快了,这意味着对方修为一定极高,而任二人使出压箱底的手段,神识也窥不破来者真容,便说明对方修为绝对在他们之上。
黑袍,难道是魔门贼子?
不漏真容,只怕是敌非友!
“陛下有高手飞来。”一道神识传音。
既然对方修为高强,只能寄希望于龙气了。
二人倒不是畏战,而是害怕来人拿将军将士下手,顾不过来。
“停!备战!”
不用一僧一道提醒,禁军将军们已经看到空中来人,没法子那人实在太快了。
六卫禁军令行禁止,停步,转身,提枪,握刀,一气呵成。
神色木讷的将士们宛如回了魂一般,一脸坚毅,视死如归。
这几日太憋屈,哪怕是那修仙者,一战便是,大不了一死而已!
低沉的杀气不断酝酿。
只是当看清来人相貌时,将士们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当然也只是那么一瞬间,身经百炼的禁军绝非浪得虚名。
哪怕来者是龙雀卫方圆大将军。
可龙雀卫早被定为叛逆!
最吃惊是一僧一道,作为当年被骗去东海逛了一大圈的参与者,二人最清楚方圆、龙雀卫被定叛逆,四海通捕是怎回事儿。
方圆,不是被龙门骗至东海斩杀了吗?龙门如此大费周折,他怎会还活着?
这是来找陛下算账?
“诸位,别来无恙!”
方圆无视箭弩拔张的禁军,以及一僧一道等人的如临大敌,朗声道。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不认识方圆的不知如何作答,认识方圆没脸作答。
方圆自嘲一笑,“看来,诸位不想再见到方圆啊。”
看着满面尘土的禁军们,方圆呵呵一乐,“诸位过得不怎么好啊?”
一人凌空,压得万人无声。
“竖子安敢放肆?还不滚!”这时,一位不显山不露水的老者,突然飞出马车,周身气息大放,化神境威压直逼方圆而来。
方圆一点儿都不奇怪,李隆基身边藏着一位化神境,莫说一个就是突然跳出来十个方圆都不奇怪,不仅如此,方圆还怀疑那困住不死魔军的八位山野散修都很可能是朝廷人马。
“若老子不滚呢?”方圆面色一变,一掌虚握,就见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老者,竟好似被一只无形手掌握住脖子,隔空提起,然后就便那样被提到方圆面前。
老者面红耳赤,既是被捏的,也是被气的。
修为通天的他还从未这般丢人过,更何况还是被一个小辈,当着几万禁军的面,像提小鸡儿般提起。
此情此景看得一僧一道心中一悚,以他们对方圆的了解,平日里虽是不怎么着调,但断不会以下犯上,二人虽神色凝重,心里却始终没觉得方圆会动手。直到这时二人才清楚地意识到朝堂这些年所作所为对方圆究竟意味着什么。平心而论,若换做是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
“岂有此理!竖子安敢……”化神境老者丝毫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