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姐连忙上去搀扶,唏嘘道:“哎呀马神仙,我这有些日子没来看您,您怎么咳成这个样子了,我早跟您说过这祠堂里啊不宜久居,您还是搬到村子里跟咱们一起住吧。”
马神婆摆了摆手,又剧烈地咳嗽了一会儿才缓过来,“我不要紧的,是这临水村里风水不好,容易招惹邪祟,若不是我每日在这祠堂里潜心念经祈求神明宽恕,只怕咱们村里的运势会愈来愈差啊!”
赵大姐没了话理,只得顺着她的话头说下去:“哎哎您说的是!我平日里也劝乡亲们多烧烧香拜一拜蛰貔山的神灵,咱们这么些打渔的每天能吃上饭,都是多亏了神明保佑啊!”
马神婆点点头,转过身去,煞有其事地说着:“昨晚啊,我看到‘他’给我托梦了。”
许丁山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他”?但是自己毕竟有求于人,断是不能冒昧打断人家的,只得毕恭毕敬在堂外候着。
“哎哟,您见着‘他’啦?”赵大姐像接暗号似的跟马神婆聊着。
“哼,不光见到了,‘他’还冲我大发雷霆!”马神婆撇着嘴斜眼看向门外的许丁山,似乎由于发现了“观众”,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早就跟你们说了,那蛰貔山上的山神貔大仙,守护着咱们沙棘县年年风调雨顺,可是你们既不给他设庙堂,也没有神像供奉,这只拿不还的,神仙怎么能看得下去啊?
“对了,”赵大姐突然想起来:“前阵子山上不是发了好大地震吗?是不是貔大仙龙颜震怒了?”
马神婆听之一拍大腿,“唉!让你说中了!咱们县里准是有人做了什么昧良心的事喽!这貔大仙一发火,地母也不得安宁,所以地上才长出这些黑色的小花,这都是地母的身体!”
赵大姐大惊失色,“我的天!难怪昨天咱们村给人放牛的那个老头,好好的让牛给顶死啦!我听说他的牛就是吃了地上长出来的那些花!”
马神婆也点头唏嘘道:“唉!你们不懂啊!这地母是万万不可得罪的啊!别说吃它,你走道踩着它,回头都能让你家破人亡!”
赵大姐焦急地团团转,“哎哟这我们哪知道啊!您快想想办法,能不能做做法事,替咱们跟二位神仙说说好话?对了,我这趟来就是想请您给我一个熟人做做法事的。”
“行,我尽力吧,你回去问问乡亲们,多筹备点贡品,改日我作法看看能不能劝大仙放咱们一码。”
她说得眉飞色舞,神乎其神,让门外许丁山听得一愣一愣的。
许丁山的媳妇逢年过节也会同赵大姐她们一道去参加这个马神婆组织的一些“法事”,耳濡目染地自己也就信了一些。
此番听到神婆亲口说的这段话,他觉得如醍醐灌顶一般,好像之前发生的这些怪事都能解释了,对于马神婆也就更加深信不疑。
见赵大姐朝自己招手,许丁山慌忙走上前去。
马神婆别过脸去没有瞧他,语气态度都和方才与赵大姐说话的时候大相径庭,显得有些傲慢:
“你叫许丁山是吧?你家里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想是得罪了豺狼大仙,不要紧的,你只要信我的话,此事要化解不难。”
许丁山本想先说点客套话,被马神婆这么一打断,突然间不知道该说点啥,双手有些不自然得不知道往哪放,只是嘿嘿地赔着笑脸。
马神婆转过身去,拿出一张红纸,坐在桌旁以羊毫细笔写下一大段字,头也没抬地递给了赵大姐。
“你让他准备这些东西,今晚不要点灯,不要吃饭,待我去作法。”
许丁山千恩万谢,随赵大姐沿原路返回。
村里依然静悄悄的,也没有撞见人,反倒是在快到家的时候,许丁山发现路边有个灰白色的东西。
他走上前一看,是个被啃食得只剩壳的刺猬。
赵大姐也凑过来看,吓了一跳,连说这刺猬乃是代表吉祥福瑞的白大仙,碰到死掉的刺猬乃是大凶之兆!
许丁山心头咯噔一下子,突然有些担心家里的妻儿,接着快步走回家中。
隔着老远,他就听到嗷呜嗷呜的怪叫,有点像是狗吠,但他知道那东西绝对不是狗。
因为那声音中还夹杂着他孩子的哭喊声。
大事不好!
他不顾一切地抛下赵大姐,一口气跑回家中,看到家里门户大开,孩子的哭声从屋里清晰地传来。
霎时间,他觉得脑后像被泼了热油一样炸开了,气血直冲脑门,疯也似地冲进家门。
他的鱼叉倒在门槛上,屋里已经乱作一团,吃饭的桌子倒在地上,床上用被褥之类的东西架得很高,孩子正坐在上面嚎啕大哭。
看到孩子没事,他稍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就发现脚边流出一滩血!
他浑身汗毛竖起,悄悄抄起倒在门槛上的那把鱼叉。
血是从倒下的桌子后面流出来的,他循着血迹蹑足绕到桌子后面。
在看到桌子后面场景的那一刻,他心中最后的希望终于化成了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