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一出,狐狸们纷纷喜出望外。
为首的大狐狸破涕为笑,旋即用两条后肢直立起来,前爪持一树枝在地上围绕白狐的身体画出圆圈,又在边缘仔细地勾勒,像是写着李顺看不懂的文字。
不多时,一个法阵已经绘制完毕。
大狐狸朝玉鬟嗷了一声,接着像人一样,很自然地盘起两条后腿端坐于法阵中央,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它的两只长长的狐耳此时停止了摇动,别到了脑后去,表情神色都变得十分凝重,与方才大不相同。
“李顺,接下来你要把血滴到那白狐的嘴里。”
玉鬟说着,递过来自己雪白的左手,食指的指尖露出一截锋利的骨刺,说道:“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李顺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有些怪,“怎么听起来像是要我自裁似的!”
“算了!我自己来吧。”他小心翼翼地拈起玉鬟纤细的手指,虽然之前经常被玉鬟牵着到处跑,但指尖感受到一股光滑如绸、冰凉似水的触感的瞬间,还是让他心跳加速,感到脸上一热。
玉鬟见他的模样,不禁抿嘴窃笑。
李顺红着脸快速地完成了刺破中指的任务,迈步进入法阵,将左手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滴入白狐的嘴角。
说来也奇怪,这血仅仅滴下一滴,伤口就立即止住,而且滴下去的那血并没有像液体那般溅散,或是渗入毛皮,而是像一颗晶莹的辰砂一般,进入了白狐口中。
“好了好了李顺,赶紧出来啦!”玉鬟催促着,使得李顺来不及多想,退出法阵外。
只见大狐狸在法阵中眼睛圆睁,瞳仁像猫眼那样收缩,身上的毛发飘飞起来,并隐隐发出赤色如霞一般的微光。
其他三条狐狸也如它一样肃穆静坐,分别占据法阵的三个角,与三棵倾倒的桦树刚好形成一个六边形。
只见那白狐的身体散发出朦胧的光线,像是要融化在这雾气中一般。
而与此同时,李顺也感到身子轻飘飘的,有种浑身的力量都在被抽走的感觉。
他的脑中仿佛有个渺远而冰冷的女声,在对他说着什么,但他头脑晕乎乎的并没有听清,恍惚中只听见对方好像在说“以血为媒”、“以魂为契”、“为汝仆从”、“永随汝身”之类的词语。
接着,眼前那个硕大的九尾白狐,身形却在朦胧的白光之中越缩越小,最后竟变得只有兔子大小。
白光消散,李顺的知觉也恢复正常,只见四只赤狐此时正跪坐在他面前,如面对神明一般,俯首顶礼膜拜。
再看那法阵之中,一只小巧玲珑的白狐应运而生。
它眯着狭长的狐眼,露出其火红的瞳色,目不转睛地盯着李顺。
两只尖尖的小耳朵十分可人,身上的毛发也变得白净柔顺了许多,九只大尾巴在小小的身后如同孔雀开屏一般摇动着。
欣赏惊叹之余,李顺有些疑惑,“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元神灭而重生,法力大打折扣,体现在身形上就会变小。”玉环解释道。
李顺似有所悟:也就是说,体型越大的妖精,意味着它们的法力也就越强。
那白狐凝视李顺良久,缓缓近前,赤狐们则纷纷起身,毕恭毕敬地为它让开道路。
白狐开口,发出像是年龄较长女子的声音,磁性中充满威严:
“将本座唤醒的,就是汝吗?汝有何心愿,直言便可。”
她的语气高傲而又冷漠,完全没有对于自己损耗灵力将她复活之事的感激,反而像是以一种失望的态度等待着他向自己提出要求。
李顺对它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态度十分不满,因此也冷冷地揶揄回去:
“我没有什么心愿,是你的这几位随从苦苦央求,而我又看你可怜,这才出手救了你一条命罢了,想要报答的话还是免了吧。”
本以为这样能够杀一杀它的威风,没想到对方听罢更为盛怒:
“汝言本座可怜?汝自以为是地动用禁法将本座复活,又自以为是地认为给予了本座恩惠?呵,凡夫俗子一个两个尽是如此!无知且傲慢!”
它眯着的眼睛逐渐睁开,瞳仁里似有憎恨的火焰在燃烧一般。
“若不是法阵契约禁锢吾身,本座早已一死百了,岂会屈尊像汝辈摇尾乞怜!”
身后的几只赤狐也被白狐莫名其妙的话语吓得噤声,面面相觑,看来它们也不知道这白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玉鬟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破狐狸!我们受你的从属所托,耗费自己的灵力救活你,反倒成我们不是了?信不信本姑娘一爪子拍得你魂飞魄散!”
李顺倒是听出来些端倪,看来这白狐对于人类有些严重的误解,而且它说“一个两个尽是如此”,莫非此前也有人像这样召唤过它吗?
“好,”他伸手制止正要发作的玉鬟,对那白狐说:“那我就许下我的心愿,我的愿望就是与你不再有瓜葛,你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