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流走了二三里地,他们见到了一处破旧的渡口。
渡口上供人踩踏的几块木板已经破碎得七零八落,因为泡水而朽蚀的空隙中已经长出了不少苇草。
岸上还有几根歪歪斜斜、表皮斑驳的柱子,上面拴着一根湿漉漉的已经发黑的麻绳。
如此荒凉的渡口,居然还有一艘小客船停泊于此。
老张上前敲了敲船舱,问道:“有人在吗?”
船舱中传出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半晌后,一个肤色黝黑的干瘦老头走了出来。
老头说起话来如同有痰卡在嗓子一般含糊不清,李顺勉强从中听出对方的意思,是在询问他们要去哪里。
“临水村。”潘武答道。
老头偻着身子踏进岸边的芦苇深处,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过后,拖出一根一丈多长的竹竿,接着解开木桩上的绳子,踏上船朝他们招手。
李顺看着这只单是站上人就摇摇晃晃的小船,心中苦笑:这船真的能渡江吗?
一行人挤进潮湿狭暗的船舱,老头伫立在船头,两手指放到嘴边,吹了声嘹亮的口哨,惹得水边的白鹭争相飞起。
在回头的一瞬间,李顺仿佛瞥见那片深深的芦苇丛中,有个漆黑的影子快速地溜上了岸。
是什么野兽吗?
由于昨夜的暴雨,此刻江面上浊流湍急,小船在波涛中剧烈地颠簸着,船舱里的几人只有用手捂住后脑勺,以免磕在船舱里翘起的铆钉上。
小船时不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更是让李顺提心吊胆。
这老头怕不是想把我们淹死在水里!
潘武坐在李顺的对面,老张在一旁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几人一路沉默无言。
就这么飘飘摇摇地过了不知多久,老头停止了撑船,放任小船沿着江水顺流而下,接着又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李顺朝船尾看去,他们正在向一艘撑着白帆的大船靠近,大船上似乎有不少扎着白头巾的人正在看着他们,手里还拿着长长的武器。
他顿时警觉到事情不对劲,转头问道:“船老大!你想干什么!”
扑通一声,老头纵身跃入波涛滚滚的江流中。
“坏了!肯定是水贼!”老张和潘武都惊坐起来。
小船随波逐流飘摇着,眨眼就到了大船跟前。
老张一把拎起潘武的衣领子,怒吼道:“贼人!是不是你搞的鬼!”
潘武也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推开,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骂道:“老东西瞎了你的眼!你何时看到老子跟那水贼通信了?老子向来跟那帮人井水不犯河水!”
李顺回想起在客店里时,老张说过有人在暗中盯上了他们,于是说道:
“师父,这水贼大概是你引来的。我刚刚上船时,看到那芦苇丛里似乎有人影。”
老张一拍大腿,“我说那破地方怎会刚好有这么一条船!是为师草率了!”
“别废话了!他们过来了!不想死就乖乖投降!把身上银子都给他们!”潘武嚷道。
咣当一声,小船重重地撞在水贼的船舷上,随着一阵剧烈的晃荡,船舱的木板啪嚓一下裂开,脚底顿时开了数个喷泉,水眨眼已经没过他们的脚踝。
“船上的人听着!想活命就把身上的钱财都掏出来!”大船上一个扎着白头巾,打着赤膊的大汉对他们吼道。
六七个小喽啰拿起丈余长的鱼叉勾住他们的船尾,船身随即被激流冲击着横过来,顶在水贼的船头上。
“一个个上来!别给我耍花样!”
三人举着双手,在那水贼的威逼下爬上船。
小喽啰们拿来绳子,随即将他们从头到脚牢牢地捆在桅杆的柱子上,一双双手在他们身上摸索钱财。
“头儿!亏了,只有这么点儿!”小喽啰打开几人身上搜下来的钱袋,只有些许散碎的银子。
那赤膊的水贼头目顿时面露凶光,一把擒住老张的头发,将他的头磕在桅杆柱子上,油黑的络腮胡子随着他的面部抽搐而抖动着。
“老头儿!你的钱呢?”
老张面不改色地反诘:“不都让你们拿去了吗?”
“混账!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水贼头目伸手从背后小喽啰的手里夺过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直接架在老张的眉宇间。
“别他妈跟我耍花样!我的眼线可是看见你在客店大手大脚地花钱!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
见老张压根不为所动,他转而又奔着李顺而来。
水贼头目秃顶的脑袋顶在李顺的额头上,粗大的鼻孔朝他脸上喷着热气,嘿嘿地阴笑道:“嘿嘿嘿,小子,乖乖告诉叔叔,你爷爷的钱藏哪了?是不是在你们住的客店里?”
李顺一本正经地答道:“要钱我没有,不过我衣服里倒是有个家传的稀世珍宝,听我娘说还挺值钱的,你想要就拿去吧。”
“好你个李顺!这就把我卖出去了!”耳边传来玉鬟的骂声。
那水贼头目半信半疑地往李顺衣服领子里伸手去摸,果然抓出来那块木牌。
“这什么东西?一块破木头也想糊弄我?”他恼羞成怒,将木牌往地上一掼。
这一掼不要紧,可是惹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