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实在在地做点事,就是想安安静静地静一下,冷静地思考一些问题,这都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别的不说,每天仅仅是外单位来找咱们要账的人,加起来就足够一个加强连,不信你可以去咱们公司的宾馆打听一下,那里住的十有八九都是跑来要债的。正因为如此,特别是上午,我根本就不能在办公室里待着,否则,一旦被那些前来要账的人堵在里面,哭的笑的,吵的闹的,软磨硬泡的,就能把你的头吵得都疼,啥也干不成……”
刘春江听着苏秀玲的这番肺腑之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才仅仅离开集团公司多长时间,就仿佛已经与世隔绝,与这个时代已经脱节了似的。
过去,在他当董事长的时候,虽说那个时候日子过得也不是很顺畅,但是,那也不至于到了如此举步维艰,寸步难行的地步啊……
见刘春江陷入了沉思,苏秀玲站起身来,从身后的一个柜子里取出几本书,往刘春江眼前一放,说道:
“……资料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先跟着第一批出去学吧,等你学完三个月之后再回来接这个烂摊子。到那时候,情况也许会稍微好一些。一方面,咱们公司最难啃的裁员这块硬骨头,也应该进行的差不多了。即使搞不成,你也犯不着陪着我一起去趟这个浑水;而且还有一点,那时候咱们水泥又进入了销售旺季,所面临的资金压力会小一些,这个我一说你就清楚了……”
刘春江望着苏秀玲摆在眼前的那几本学习材料,他面露难色,心情十分矛盾,感到左右为难。
虽然站在个人自身利益的角度上看,苏秀玲替他想的确实很周到,很细致,也确确实实是真心为自己好,可以说这不失为一个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项。
可是,如果从做人的道义上讲,尽管自己现在的确对公司的实际情况有些不太了解,对公司所面临问题的复杂性和对困难的艰巨性估计不足,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心里觉得于心不忍。
因为自己无论是作为苏秀玲的同事也好,还是朋友也好,在她处于最危难的关头,自己却选择回避现实,逃避责任,把困难和压力都丢下不管,甩给苏秀玲一个人顶着,而且还居然好意思想着等人家把问题和矛盾都处理完,自己那个时候再回来,坐享其成,这于情于理,都有点儿说不过去,也显得有点不够仗义。不,在某种意义上说,这简直就是无耻。
从大的方面讲,更别说自己又身为一名公司党委委员,党委副书记,又担任着辽源水泥集团有限公司领导班子的主要负责人,肩上所承载的重大责任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薛柯枚。
此时,薛柯枚正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拿起那两本书,心不在焉地翻看着。
看得出来,薛柯枚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行了,别再犹豫了,拿着这些材料,赶紧走吧。我还有点事情没办完呢。”苏秀玲见刘春江左右为难的样子,知道他在想什么。便从薛柯枚的手中把书抽了出来,往刘春江的手中硬是一塞,并且还把他从椅子上拉起了,一边往外推着,一边笑着说道。
刚往外走了几步,还没等走到门口,刘春江忽然停住脚步,猛地转过身来,神情严肃地对苏秀玲说道:
“不行。越是在这种危难时刻,我越是不能离开。尽管我知道我这个人的水平不行,能力也有限,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离开,哪怕是我现在回来并不主持工作,只是给你做个副手,或者干脆做个助理,打个下手,跑个腿,那也心里好受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