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偶得下联,心里是不胜欢喜,有点自矜之意。手下几个人都是各州才俊,他们对不出来,已能证明这对了的质量之高。可是还没高兴一会,就听老汉说屋子里还有两对。。这入门尚不易,坐客岂轻松?
中年人心下一狠,领着几位随从大步踏进了这小店。本以为是贩何等天物的所在,没想到店里没有其他的,就只有竹编,竹筐,竹蓝,各种竹制品一应俱全。
叶小钗正梦与周公,早晚客人会多,日中烈日当头赶路的可没有几人,上门买货的,更是没有。一个小脑袋使劲地撑着,不时快耷到桌子,摇摇欲坠,然后再撑起来,继续睡,煞是可爱,完全没有发现屋子里进来了一群人。
叫千松的随从大步向前,这等姑娘如此无礼,有人来了还沉睡如猪,岂有如此待客之道!被他们的大人拦了下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看起了店里的其他两个对子。
第二个对子挂在中间墙壁上,对子是好对,就是这个字,怎么看都与外面的字一样,娟秀婉约,像是女人的字迹。中间的第二副对子,上面写着:士农工商角徵羽,一个精彩的连环对!
一连二绝对,放在当朝都是可以在文坛横着走的对子,以前听都没有听过,今天给碰到了俩!
几个幕僚心里是暗骂,娘的今天是倒了什么霉,到了这么个鬼地方,碰到这么多绝对,哪个村夫吃饱了想的,偏偏让自己的主子遇上了。主子爱才,自己不足为用,肯定被弃!刚刚还是满头大汁,现在已是汗流浃背,等下定又有一顿臭骂,几个人不由自己地又把头低了下去,静候那天雷滚滚。
中年人先是看了那对联怔怔地出神,许久良默无言,缓过神来后,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幕僚,本想再说上他们几句,可是一看,三个人很识趣地俯首待批,自己也就没了脾气,嘴里不说话,鼻孔里出气,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这第三副对子还用红绸盖着,上面些许灰尘,显是蒙尘已久。还要再掀这个红绸吗,应该是没有必要了。
这一声让三个幕僚齐齐一颤,无声胜有声。更是把在柜桌上打盹的叶小钗吓了一个激灵!一蹦三尺高,睡眼惺忪,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店里面什么时候来满了客人!吓得她瞪大了眼睛,尖叫道:“你们什么人?”
“放肆!”千松剑指所向,正欲呵斥叶小钗,中年人开口道:“是我们失礼在前,退下!”千松不敢一丝忤逆,退其身后。
“叨扰姑娘清梦,万死!”中年人极具风度地作了一个揖,向叶小钗赔礼。
叶小钗不敢托大,刚刚是自己鲁莽了,也有点不好意思,忙一迭施了一个蹲礼,说道:“你们可是要买竹编?”
这话出口叶小钗自己都想抽自己两巴掌,看着他们身上的那些衣服材质,还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用得起的高级绸子,那面料自己也就几身关键衣服用过,眼馋啊。
“我们不买足编,只是听闻店里有几个对子,至今无人对得下联,我这几个下人自负盛才,天知天高,特进来见识一二,果然是绝对。”中年人将来龙去脉细细解释与叶小钗,叶小钗心下稍宽,这一行人气质不凡,显是大贵之家出身,再看腰中犀带,绝不是小户人家所用得起。
又是一个吃饱了来寻风月的,来回都多少人了,一个个自负得不行,自到东家的两个对子,还不是悻悻而还!
“那你们请便。哦对了,对出来就可以找我们东家领五百贯赏银,记得哦,我再睡一会。”说完懒得搭理他们,不是来买竹编的,干嘛还要老娘伺候你们,东家都说了顾客才是玉帝,你们这些穷酸书生不是!
叶小钗的态度让几个随从大为光火,你个乡下村妇,不识真颜,胆敢如此无放肆!
中年人更觉得有意思了,对方竟然不搭理自己,而且自己对出来还有钱拿,五百贯啊,怕是在这小乡子也是一笔天文吧!这东家究竟什么来头,先是赠老汉凉粉方子,又在这小店挂对悬赏,有点意思!
“姑娘请慢,我观贵东家天人之才,横遍数州皆未遇到你东家这等人才,不知姑娘是否方便,告知在下贵东家名讳?”
叶小钗最讨厌这帮无所事事的酸儒,读过两本书,就到处比文弄墨,比不过还打听人家家里的消息,干嘛,不会想上门找麻烦吧?她眼皮都没有抬起来,托着下巴假装睡觉,不耐烦地说道:“梁三!”
贼婆娘!你这是什么鸟态度,敷衍人也不好好起个名字,我还李四呢!千松怒不可遏,头上须发怒张,只要自己主子一声令下,立马就掀了这个鸟店,管你娘的什么梁三李四。
梁三?寻常世家,但凡识个一文半字也不会起这个么个俗名,这个姑娘难是消遣自己,这个中年人都有一丝怀疑。不过这个名字怎么有熟呢,梁三梁三,兴化梁川!
对了,想起来了!上元灯节,从兴化流传出来一首元宵词,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早已名动四方,上至汴京下至苏杭,各大青楼书院,无人不传唱这首词牌,文人雅士水井姑娘尽皆拜服,争相想知道这首词是何人所作,可是寻来问去,犹如如泥沉大海杳无音讯,最后热情渐消,光留下词曲,不再闻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