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戏台就搭在“太岁殿”基址的青石地板上。
保密起见,从无到有,用木头和竹竿搭台的事情就只能交给匠人小王和打下手的陆澄两个店里的男人,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他们为了避人耳目,把建材搬运进咖啡馆也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而搭台的这三天,易安正好在“太岁殿”下面给婷婷教授“青帝甘露仪”。
三天转瞬即逝,雪姐平平静静地梦呓。
这三天里,官方的丁博士和柳探长拜访过一次凌波咖啡馆,问陆澄做了两份走形式的笔录。
——死掉的皮摸骨和赵金华都已经被幻海站认定为“魔人”,在魔人袭击下自卫反杀的普通市民陆澄无罪清白;
而那个泰西世家子克雷格概不回应警务处和幻海站的质询,还没到“驱逐令”最后的限期,就携带大小细软,乘私人小火轮离开幻海市,扬长而去,不知所踪。警务处只能找克雷格留在幻海挡驾的泰西律师做一些无用功。
三天之后,陆澄和匠人王嘉笙在太岁殿基址上搭的戏台已经完工。
戏台上面只有一桌二椅,红色地毯,再无它物。
而易安也把学戏的婷婷教得有模有样
——婷婷的舞蹈功底的确很好,身体洋溢青春的能量,肢体柔韧而有力,从热身的跑圆场、下腰、一字马,到最后“扶乩者”的步法身法,都能不打折扣地完成。
教戏时候的易安始终拿着鸡毛掸子旁观
——要完成那些美好但违反人类本能的动作,就像猎人驯服野兽那样,不得不诉诸调教师的体罚,这不是让人的心灵服从,而是让人的身体记忆。
旧唐梨园的班主一律如此训练伶人弟子,哪怕家人骨肉之间,也是忍痛在心,手不容情。相形之下,易安已在限度内尽可能地仁慈。
最难的“做打”部分好歹是完成了;
“唱念”部分,对于本来就在钻研“歌吟”的婷婷只是小问题,易安稍许提醒,婷婷就纠正过来,不再犯错了。
这三天婷婷真没有杂念的空暇,每一次训练完毕,浑身上下仿佛都不属于自己,冲完淋浴倒头就睡。
到了第四天周二晚上,“青帝甘露仪”开戏。
陆澄和小王两个临时场务,把镇魂符吊住的失魂者香雪抬到太岁殿戏台上唯一一张桌子放平。
他们是唯二的观众,心中期待又紧张。
乐队敲起进场的锣鼓,是成为地缚灵的那只C级猫乐队吹打。
婷婷换了一身八仙桥“小世界”买的戏服,反串一个头戴纯阳巾、面如冠玉的俊美书生。
她从戏台边侧不多不少走了七步,正好落坐在停香雪方桌后面的那张椅子,然后学扶乩者向那旧唐神灵“青帝”祈祷请愿。
场上并没有真正的扶乩的沙盘和乩笔,唐国旧戏重意不重形,都是婷婷的无实物表演。
唯有方桌上躺着的香雪头边,放着那尊当花瓶的猛虎卣是真物。经历多日,猛虎酒壶里的那只山茶花还没有丝毫凋谢的迹象。
“青帝天尊,
怜花之神。
伏愿垂慈,
救济‘香雪’游魂。”
婷婷将祈祷“青帝”追回香雪魂魄的古韵古调之词唱毕,把秾艳的山茶花从猛虎酒壶的清水里信手摘出,抛在空中,花瓣纷飞,忽而不知所踪。
婷婷的心里小小惊讶:排练多次,都有抛花供神的环节。之前的排练,都是无实物练习,怎么这一次抛真花,会化散虚空。
她眼睛瞥到观众陆澄习以为常的神情,暗想,戏台毕竟已经在第二层虚境凌波境了,有灵异不足为奇。
婷婷立刻镇静下来,仍然照着“青帝甘露仪”的仪轨,如同一尊泥塑偶像那样,坐椅子上端然不动,仿佛魂灵出窍。
——这是表演“扶乩者”的魂魄已经飞翔到了“青帝”的帝座。
戏台上随即响起一只旧戏曲子《万年欢》,是猫乐师的笛子、笙和琵琶合奏。
随后,焕然一新的主角顾易安进场,她贴着片子,满头珠翠,身着淡雅的浅粉色绣花帔,宛如古时端丽大方的闺门大小姐。
这位“青帝使者”手持着一枝滴露如新的山茶花,吟唱着“青帝甘露仪”的唱词,从容踱步过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我恋,生生死死随我愿。”
唱毕,扮演“青帝使者”的易安踱到雪姐静卧的方桌前,揭开她额头上的“镇魂符”,挥洒着滴露的山茶花,往雪姐眉心,也就是道家所谓的“泥丸宫”处点了三点,山茶的清露滴入雪姐的泥丸宫。
那C级猫乐队的《万年欢》曲子仍然不停。
——忽然,那笼罩凌波境“太岁殿”礁岩的白雾里面有一缕不知所从来的清风钻进陆澄的地盘,悠悠荡荡往戏台上吹拂过去,
——清风里有无数轻盈美丽的蝴蝶飞舞,搭成一座绚烂的蝶桥,引导着某种光球状东西。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实有之物。
观众陆澄忙举起契刀照那清风,契刀显示出黄澄澄的灵光反应,不知道指向的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