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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天天做菜做点心,天天投喂楼夜锋,虽然东西都是好吃的,但究竟人和人口味各异。
而他从来不知道,楼夜锋喜欢什么口味。
是他太粗心么,恐怕不完全是。
他看着楼夜锋眼里的茫然之色,显然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而不是“喜欢什么但不敢说出来”,裴年钰如何不明白这是何意。
因为他的夜锋……一颗心都系在了他这个主人身上,从头到尾只想他主人所想,做他主人让他做的事。
——当一颗心挪了位置,哪里还有心思放在他自己身上一刻过。
所以,他的夜锋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连楼夜锋自己都不知道,他又如何得知。
裴年钰捏着已经空了的粥碗,只觉心里隐隐的有些疼,他深吸了一口气:
“以前没想过,那你就现在想。”
楼夜锋目现疑惑之色:
“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你,你总得有个……‘你自己’喜欢的口味吧。老何喜欢甜的,连霄喜欢淡的,绛雪喜欢果肉。那你呢,你总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楼夜锋眼中的神色从茫然变成了思索。
既然主人吩咐了,他便开始在他的记忆深处,在他的内心深处,去寻找那一味……
被他多年来忘记许久的、他潜意识里认为根本不重要的东西。
楼夜锋盯着粥中的深红色的米,脑海中翻过了一幕幕的画面,都曾是他记忆中的味与香。
半晌之后,楼夜锋忽然出声道:
“……花生碎。”
“花生碎?”
楼夜锋抬起头来看着远方,裴年钰敏锐地看到他的眼中有了一种平日里极为少见的光芒,那是一种带着心心念念的,从内心深处亮出来的期待的光:
“是的。当年……还在影卫营的时候,有一年也是腊八,营里每人分一碗腊八粥,只有白米。当时我将忘了哪里弄来的花生碎撒上去,居然……很好喝。”
“但是……”
“后来我咬花生碎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声,被师父训了,说不要吃这般会弄出声响来的粥,容易被敌人发现……”
“那之后,就再也没吃过了。”
裴年钰心里一阵一阵地难受,这是多少年了……
他翻身下檐,直接将桌子上摆的一整碗花生碎端了过来,撒在了楼夜锋的粥里,铺满了一层。
楼夜锋低头闷闷地道:
“……谢谢主人。”
“以后你且记得,吃什么东西都得想一想自己喜欢吃什么味的。”
“……是,属下记住了。”
………………
到得下午,府里众人已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裴年晟才姗姗来迟,带着一身风雪悄末声的来了王府。
裴年钰将一直热着的那个砂锅端了出来:
“诺,专门给你留的,你要求还真多!”
裴年晟已经等不及了,抓了一大把芝麻盐就洒了上去。
裴年钰目瞪口呆:
“你这粥底是甜的!你撒芝麻盐做什么?”
裴年晟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朕就是喜欢又甜又咸的粥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裴年钰:“…………你吃的就是我家大米……”
裴年晟翻了个白眼,显然是没心思理他哥哥。只一边毫无形象地往嘴里添粥,一边大倒苦水:
“你不知道我今天过的是什么日子。先去佛寺施粥,又去京中各个衙门施粥,你说每年腊八的施粥是为了祈祷风调雨顺也就罢了,我可是很心诚的。”
“但是tmd每到一个地方就得装模作样喝一口是几个意思!御膳房那帮蠢货,我这一天喝了有十几种,没一个能喝的!”
“有的两种米一个熟了一个没熟,有的清汤寡水跟白汤一样,有的米都没去壳,还有的豆子是夹生的……”
“最后我tm还被一个巨大的白芸豆给硌牙了……”
“苍天呐,朕过的这是什么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