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洗牌划分,他便完全不知道了。
楼夜锋虽也有暗中收集相关的情报,然而也只不过知道他们基本都是裴年晟的嫡系或者半嫡系的人而已。至于他们内部的一些细节关系和是否有什么利益纠葛……主人不在朝堂,很多信息接触得慢,他便也无从得知了。
裴年钰唯一几个算得上的有交情的,不过是他在任云州的时候,和云州边防军的几个将领都尉关系不错罢了。在京中的这些,就是个点头之交。
那么按理来说,对面这些人应该没有人会有动机想要为害陛下或者主人的啊……楼夜锋掌握的信息有限,百思不得其解,暂时无法可想,只得先更加强了警戒之心。
说来也是奇怪,楼夜锋在芳辰殿中之时,非要不顾何岐的劝阻混进这大殿当中,乃是因为他当时有着一股非常强烈的不安预感。他实在放心不下主人,这才偷偷溜了进来。
然而等他真的进了这殿里,那股不安之感却又奇迹般的消失了。这宴席已过大半,眼看着就要进入尾声,却依旧风平浪静,看不出任何有事要发生的端倪。
——除了那道冲着他来的不善目光之外。
楼夜锋正沉思着这个问题,忽略那目光又在他身上扫了一下,这次的感觉比上次还要清晰,让他确定了刚才确实不是他的幻觉。
然而等他抬头看去,又什么都没发现。
楼夜锋:“…………”
当真是见了鬼了。
这大殿里还有人认识他不成?问题是他即便卸了易容,但对于自己的面容还是有做一层最底层的伪装的。
这层伪装才是他楼夜锋最拿手的绝技,那就是把自己的面貌易容得似是而非。和他相熟之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比如主人和陛下林寒他们。
而对于不相识之人,或者跟他不熟,只见过一两次的人来说,他这层易容决计叫人联想不到楼夜锋三个字上去。
他这最下面的一层易容给不熟的人造成的认知,能和他们记忆中的容貌差出去十万八千里。
能一眼认出他的人寥寥无几,林寒那些影卫都待在梁上,没人坐在对面。所以即使这麻烦是冲着他楼夜锋来的,也应当认不出他才是。
楼夜锋越想越觉得疑惑,便借着宴桌的视线遮挡,试探着抬头去找林寒的踪迹。
林寒藏在房梁之上,很快地接收到了楼夜锋的信号,以目询问。
楼夜锋打了个几个手势——【我觉得有人暗中窥探,请加强警戒。】
林寒看到了他的手势,颔首片刻,同样以手势回道:
【收到,情况在掌握之中,管好你自己,不要随意出手。】
楼夜锋见之便稍稍放下了心来。
他并不怕林寒是故意不让他出手的,虽然他二人同出一期影卫营,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当年训练的时候因为林寒和他交手十次九负的缘故,没少和他斗气。
但是他也知道林寒的性子有多么古板谨慎,他不会拿裴年晟的安全开玩笑的。
而与此同时,林寒向殿中其他各个点位的影卫也传了指令——
【加强戒备,准备收网】
………………
裴年钰全然没有察觉到楼夜锋和林寒的暗中交流,只注意到楼夜锋又跪在地上半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
他见外面天色已暗,看了看宴席已近尾声。然而在宴席结束之前,最后还会有一大段异域各国上贡的大型歌舞团表演,每个国家挨着来。
他实在等不下去了,便开始打定主意要找个借口赶紧溜号,好带着楼夜锋回府去。
这个念头如同“今天我要逃课去网吧打游戏”一般,只要在脑中一起,便再也遏制不住,反而越来越膨胀起来。
看着殿中的杯盘狼藉和略微喧闹的声音,裴年钰只觉得心中的焦躁不耐愈加旺盛,再加上通宵一晚的疲惫和喝了酒之后的微醺,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安静的裕王府卧房中,搂着他家夜锋好好地睡一觉。
心中这么一动念,裴年钰忽做醉酒之状,身子一歪,倒在了宴桌之上。面前的金樽应声而落,酒水洒了他一身。
随后裴年钰又装作非常抱歉的样子,强撑着自己起来,向着裴年晟请罪道:
“陛下,恕臣不胜酒力,恐君前失仪,还望陛下准许臣先离席……”
嘴里一边这么说着,裴年钰一边已经把一只胳膊搭在了楼夜锋的身上。
裴年晟会意,十分通情达理地道:
“裕王大病初愈,便先……”
话未说完,楼夜锋忽得心中深深一悸,方才那道目光复又出现!
他猛地抬头,这次终于看见了——正是对面席上,李总兵身边的那个御膳礼侍,正用一种阴厉之极的眼神盯着他。
楼夜锋大惊,刚想开口提醒主人别在这装模作样了赶紧离开此处。却见那御膳礼侍忽然抽出袖中短剑,寒光一闪,竟是向着那御座上的裴年晟直直而去。
……不是冲主人来的,还好还好。
然而还未等楼夜锋松了这一口气,电光火石间身旁的裴年钰忽然用一股大力挣脱了他,脚尖轻点,从自己的座席上腾空而起,挟着浑厚的内力,一掌将那伪装的刺客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