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那颗破膛而出的子弹,精准无误命中冲在前方的日军小队长。
这一颗炙热的子弹,变成了最冷的剑。
将他皮肤撕开,将他内脏咬碎,将他身体洞穿。
秦时明目光幽冷,手指微微扣动,便又是一发子弹破膛。
枪体震动,黑色的枪体在火药催动下,向后制动,枪托顶在秦时明的肩膀上,让他整个身体一颤,随后又恢复原状。
带着热气的弹壳,从抛壳窗里飞射而出,落在旁边的水泥地上,清脆如同玻璃破碎。
再次搜索敌军目标,再次扣动扳机,再次发射子弹。
直到弹夹子弹打完,他才稍微改变动作,更换弹夹,继续射击。
其他的四行仓库士兵们,也都面目冷峻。
他们已经不再愤怒,不再恐惧,甚至不再嘶吼。
所有的人,都麻木如同冰冷的杀人机器,用尽一切办法,将几乎冲到他们脸上的日军杀死,亦或者是被日军杀死。
长街无言,只有血色蔓延,只有尸体堆叠,只有枪声为笔,绘成悲壮无比的画卷。
苏州河沿岸的百姓们,看着在日军攻势之下摇摇欲坠的四行仓库,大多眼含热泪,默默无言。
在长街一侧的戏台上,老班主再次将鼓槌拿起,重重地敲击在鼓面上。
“咚咚!!咚咚!!!”
鼓点越来越密,如同是此时对岸咆哮的枪声。
在老班主身后,一个身穿银甲,手持银枪的武生,怒目凝视,仿佛要将生死看穿。
突然,他手中长枪一动,红缨漫舞,恍若染血。
一声怒吼,从他的喉间发出。
“呔!匹马单枪敢独行!
摧锋破敌任纵横!
结成飞虎一身胆!
不负英雄千古名!
银甲长枪的卢马!
血染征袍透甲红!
敢问将军何许人!
吾乃常山赵子龙!!!”
被当成弃子的三营士兵们,开始了他们的垂死挣扎。
哪怕在某些高层眼中,他们的挣扎几乎毫无意义。
松井石根看着四行仓库,仿佛那是泰山屹立眼前,纵使他们的士兵,如何拼命冲击,都无法将那座仓库摧垮。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松井石根的身体,因为愤怒而不住颤抖。
在旁边的日军参谋长道:“总司令阁下,不要着急,我看敌人的兵力,已经折损过半。他们很有可能撑不过今天晚上了!”
“但愿如此!”
松井石根说着,眼神之中,依旧满是愤怒。
这么一座几百人驻守的小小仓库,面对上万人的轮番进攻,竟然一次次地咬牙坚持了下来。
哪怕最后他们凭借兵力的优势,将这座仓库攻打下来,他仍旧会感觉到颜面无光。
即便是高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认,他输给对面仓库的指挥官了。
不!
不止是对面那些人的指挥官,甚至是每一个在那里奋战至今的国军士兵,都战胜了他。
“若是国党的军队,每一支都如眼前仓库内的守军一般,忠勇至此,不要说是上海了,便是满洲,我们恐怕都无力攻下啊。”
松井石根在心中暗道。
在他的眼神之中,除了愤怒之外,更流露出来了对秦时明,以及三营士兵们的钦佩。
那是对于勇者的敬重!
“等到仓库攻陷,记得厚葬里面的国军士兵!”
松井石根此时说道。
在旁边的日军参谋长愣了一下,随后便理解了他的意思。
“是啊!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虽是困兽,却仍旧在战斗啊!”
在渐渐稀疏的枪声中,黑夜的大幕缓缓拉开,从东往西,笼罩弥漫着血腥的上海城。
又付出了五十多人的伤亡后,秦时明和手下的士兵们,成功地将日军进攻击退。
委员长办公室中,此时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正在面容凝重地阅读着日内瓦传来的电报。
至于几十公里之外,四行仓库内士兵们的战斗,却几乎被他遗忘。
在电报上面,顾维军表示,这一次的调停会议,很有可能以失败告终。
可是日方代表团,却还没有明确地表示出拒绝调停,而是在拖延着时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顾维军不知道此时上海城内,还有一支国军,死守在四行仓库。
日方代表团之所以还没有表示拒绝,并不是说调停这件事情还有希望。
他们只是接到了参谋本部的命令,让他们拖到第二天早上,再表示明确的拒绝。
因为松井石根已经明确表示,在今天晚上,一定会将四行仓库攻打下来。
而四行仓库的顶端,还插着象征着国党的青天白日旗。
一旦明天这面旗倒下来了,国党对上海象征性的主权,都不再存在。
可国党这边,却还在抱着幻想,以为调停之事,还有转机。
委员长也让人回复电报,让中方代表团,尽一切努力,让日方代表团回到会议桌上。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