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诸侯,岂其士卒众多哉,诚能据其势而奋其威。今楚地方五千里,持戟百万,此霸王之资也。以楚之强,天下弗能当。白起,小竖子耳,率数万之众,兴师以与楚战,一战而举鄢郢,再战而烧夷陵,三战而辱王之先人。此百世之怨而赵之所羞,而王弗知恶焉。合从者为楚,非为赵也。吾君在前,叱者何也?”
平原君赶忙打圆场道:“先生勿惊王也!”
一上午一言不发的春申君也开腔了,道:“诚矣,先生之言也!”
楚王见春申君说话了,也道:“唯唯,诚若先生之言,谨奉社稷而以从。”
毛遂道:“从定乎?”
楚王道:“定矣。”
毛遂对着殿外叫道:“取鸡狗马之血来。”
殿外的众人立即捧着血进入殿中。毛遂一步跨下台阶,接过铜盘,又如旋风般冲入殿中,跪在楚王案前道:“王当歃血而定从,次者吾君,次者遂。”
楚王看了看春申君,即伸手沾了血,抹在自己的脸上,道:“楚与赵盟,合纵天下,共击秦军!此誓!”
平原君也沾血抹在自己脸上,道:“赵公子平原君胜,谨与楚盟,合纵天下,共击秦军!此誓!”
毛遂也沾血抹在自己脸上,道:“臣遂谨誓,谨以此身奉君王,合纵天下,抗强秦,虽死无悔!”
三人盟誓毕,毛遂左手持盘,右手招阶下的那十九人道:“公等亦当相与歃此血于堂下。”
那些门客们也都过来,依次歃血起誓。众人歃血毕,毛遂小声对他们道:“公等碌碌,所谓因人成事者也!”把那一众人噎得目瞪口呆。
待众人歃血毕,春申君唱赞道:“盟誓毕,楚王将退!”
平原君避席而拜道:“恭送大王!”楚王起身,略一作礼,即往屏风后而去。
等楚王离开后,春申君责备道:“君何用意之急矣!而以刃向吾王?”
平原君也以斥责的语气对毛遂道:“先生何急或此耶!”
毛遂道:“臣无状,见事不谐,将其怒也!”
平原君道:“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日后不可复尔!”
毛遂道:“谨喏!”
春申君派人将平原君一行送回宅院,自己转身去见楚王。
进入后殿,楚王正在殿中闭目静坐。春申君也不打搅,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待。良久,楚王开口道:“父来何教?”
春申君道:“为王贺也!”
楚王道:“何贺?”
春申君道:“与赵合纵而成盟也!”
楚王道:“父命寡人不言,何故?”
春申君道:“穷之而观其变也!”
楚王道:“赵其有变乎?”
春申君道:“赵变尽矣,无他变也。”
楚王道:“父将与秦人战乎?”
春申君道:“非也,臣将为楚战!”
楚王道:“郢与宛、叶,皆为秦所得,为楚亦将与秦战也!”
春申君道:“此乃遂诸侯之意也。秦赵之争,诸侯取利,是故诸侯皆不欲二者媾也,百计而离之。幸赵王幼,不忍一时之忿,举国而与秦争,致有邯郸之祸。楚与邯郸山川修阻,秦赵伤,而楚无所利。是必他求。”
楚王道:“父将何求?”
春申君道:“鲁国,千乘之国,虽小,而当天下之权。灭鲁而尽有淮泗之地,西窥于宋,北临于齐,皆有所图也。”
楚王道:“趁秦之弱,而复故国,不亦宜乎?”
春申君道:“不然。故郢、南阳,四塞之地;昔楚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据四塞之地以自保。今以楚之强,当据天下衢。郢虽旧都,可置之不论也。且楚与秦,天下二强也。两强相争,为诸侯所利,非楚之利也。是以东出,而勿西望。”
楚王道:“父自处之,寡人无所预焉!”